薄野景行嘿嘿直笑,江清流索性跟她開門見山:“老賊,你想讓我查當年寒音穀的案子,總也得告訴我大概的情況吧。”
薄野景行大手一揮:“讓老夫想想該從哪兒說起。”
江清流趕緊攔住她:“彆想,立刻說!”她要真一想,十有八九又編好了套子哄他往裡鑽。
薄野景行就開口了:“寒音穀,從建派至今,已有六七十載。家師寒音公子,經由無名高人所授,習得五曜心經,名震天下。據他而言,老夫是個孤兒,自小被他收養,並傳以五曜心經心法。我們師兄弟六人,二師弟聶伏僧雖年長老夫一歲,但入門晚些。小師妹梵素素,是師父的女兒,生得端麗絕俗,就是性格太鬨。另外還有三個師弟,在江湖上多少也有些名頭。”
江清流第一次聽她提起這些事,倒也十分認真。桌上還有金元秋留下的葵花籽,薄野景行撥來嗑著:“另外還有幾個師叔師伯,每個人都收有幾個門人弟子,寒音穀人丁可謂十分興旺。”
“但是這幾位師叔師伯行蹤非常神秘,每次於人前出現,都戴著麵具。除了傳授武功,跟門人弟子也並無其他交流。五曜心經確實是上乘心法,即使門下弟子因資曆所限,隻習得其中一部,已然是獨步江湖。無數武林人士為了修習五曜心經,其實暗中多有投效。具體有誰嗎,老夫就不說了,免得你傷心。寒音穀一時名聲大噪,正邪兩道沒有人願意招惹。”
江清流總覺得有點疑惑,直到薄野景行說出了這句話:“有一天,我自覺已將辰星心經修煉嫻熟,向師父請求修煉太白心經。師父不但一口回絕,反而將我痛斥了一通。隨後我發覺大師兄聶伏僧所修習的,正是太白心經。”
江清流一想到這老賊也會被訓斥著夾著尾巴、屁也不敢放一個,就大爽,拿了壺酒來繼續聽她講。薄野景行似乎努力回憶著當年之事:“我趁他不注意,偷了他的心經口訣。雖然時間不長,但老夫一直以來便有過目不忘之能。是以雖然他及時搶了過去,老夫卻仍記下了心經口訣。”
說到這裡,這老賊還很有幾分得色,江清流懶得吐槽,她繼續往下說:“但是老夫自幼與寒音穀的醫師鬼郎中之子苦蓮子交好,對人體穴位也非常熟悉。若此時老夫按太白心經的心法行功,元炁必與辰星心經相衝,輕則經脈俱損,重則性命不保。”
江清流也終於想起來這老賊之前所說的話——修行五曜心經者,需要服用同樣修行神功之人的心臟,方能避免走火入魔。
薄野景行也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是師父寒音公子與幾個師叔師伯,都不止修習過一部心經。他們為什麼沒有走火入魔?現在想來,當時師門之中,確實疑點重重。”
江清流也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並未催促。薄野景行眉峰微皺:“後來,大師伯的一個弟子偷了同門的一部心經,私下修煉。被師父發現。”
江清流對寒音穀的刑罰倒是很感興趣:“那地方行刑想必十分嚴酷。”
薄野景行點頭:“師父發現後,氣得扭頭就走。”
江清流莫名其妙:“也不太嚴酷嘛。”
薄野景行點點頭:“師父宅心仁厚,扭頭之後也隻是掛在穀口三天三夜而已。”
江清流倒地——有這麼扭頭就走的嗎!!!
長生丸侵蝕了一些記憶,有些事要想很久才能記起。但薄野景行的思路還算是清晰:“在寒音穀如日中天的時候,師父跟幾個師伯、師叔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起了爭執。”提起師父,薄野景行眼中有一種難得的溫情,“他脾氣一直就很壞,若是還活著,想必也是個壞脾氣老頭了。據說五曜心經他已經修練了四部。反正幾個師叔伯跟他起了爭執之後,被他掃地出門,再沒有人知道去了哪裡。”
薄野景行有些累了,隨手扯了個枕頭過來墊在腰下:“他們走後不久,二師弟聶伏僧也不知所蹤。而師父開始閉關,不再打理寒音穀的事務。那時候你爺爺江少桑還不是武林盟主,意氣風發。為了提高威望,天天帶人來找寒音穀的麻煩。”
江清流不信:“我爺爺雖然早逝,但是殘象神功已練至第九層。而你那時候隻修煉過五曜心經之一,豈是他的對手?”
薄野景行聞言,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笑得直不起腰。笑完之後,她伸手在江清流腦門上一摸,像摸自己兒子似的:“他對戰老夫,如果輸了,僅僅是年少輕狂,不知深淺。如果接連輸,那叫屢敗屢戰。如果輸的次數更多,那就是契而不舍。可如果我輸了,哪怕是一次,暗處的敵人,就會像野獸一樣衝上來,吃得整個寒音穀一根骨頭也不剩。”
江清流就懂了,有所保留的江少桑,對上全力抵抗的薄野景行,即使是功力更為深厚,也難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