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傳來一陣喧嘩,是婦人的尖叫聲,還摻雜著一些淩亂的腳步聲。
“啊……娘……我……我好疼……啊……”窄小的木床上躺了個大著肚子的婦人,顯得格外擁擠。
孕婦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冒出,滾落至眼角鼻尖,而後是脖頸衣領。
不一會兒,那婦人身上的衣物便被汗水浸濕。
這時,床邊驟然出現一個滿臉褶皺的老婦,她直接抓起那孕婦的手就催促道:“用力啊,你快用點力啊,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那孕婦無法,隻得聽話繼續使勁,良久,她虛脫地喘著大氣,肚子也小了一些。
老婦抱起剛出生的嬰兒,拍了兩下,嬰兒頓時嚎叫起來:“嗚哇……哇哇哇……”
能哭,不是啞巴就好。
老婦又掰開嬰兒的腿,這一看,臉皮擠得褶子都快掉下來了:“太好了,是個男孩!我家老大終於有後了。”
老婦隻顧著逗弄剛出生的孫子,根本沒發現孕婦腳下又出現一個嬰孩,不聲不響,不哭不鬨。
青蒙定睛一看,那嬰兒的鎖骨上有一顆胡麻大小的痣,難道這嬰孩是……
“喲~剛剛還難舍難分,這會子就不認識了?”
一道突兀的女聲響起,但房中除了青蒙,其他人似乎都毫無所覺。
青蒙將神識遍布整個屋子,卻並未發現來人,她打起精神,如臨大敵。
居然連她都無法察覺到,此人絕不簡單!
“哈哈~在這兒呢!”
聲音出現在青蒙的左邊,但卻有一道身影從右邊靠近。
那身影正要拍打她的肩膀,青蒙從原地跳開,避免了她的觸碰。
青蒙含笑道:“不知閣下將我們引入夢境,是何意?”
那身影媚笑道:“唉~彆這麼不解風情嘛!本君將你請來,自是要為你排憂解惑啊!”
突然,那身影麵色一扭曲,唯唯諾諾地請求道:“銅此君,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我不習慣。”
一體雙魂?
這細微的請求很快便被壓下去,銅此君再次掌控了身體:“不要怎樣?難道要像你這樣結結巴巴,話都說不清楚?”
無人回答,估計是被銅此君強行壓下去了。
銅此君又道:“哎~讓你見笑了~”
這銅此君是何方神聖?
萬年前的北域碧水殿,除了水神玄旻,就隻是些蝦兵蟹將(字麵意思,龍蝦士兵,螃蟹將領)。
何時有過這般神出鬼沒的人物?
青蒙仍舊笑問:“不知銅此君請我來此,所為何事?”
銅此君仿佛掏心掏肺:“唉~本君都是為你好!你繼續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語罷,銅此君如同來時那般,瞬間便杳無蹤跡。
這個房間也開始潰散,剛剛還黑壓壓的一片,現在已經是日光高照,刺得人眼睛生疼。
青蒙環顧四周,發現此時她並不在房間內,而是在一顆金黃的銀杏樹下。
一個長胡子藍袍道士手持拂塵,口中念念有詞,圍著銀杏樹下的農家小院轉圈。
並不能聽清他嘴裡說得是什麼。
三圈過後,那道士搖頭晃腦,對院門口的婦人道:“令郎病重,是因為你家有和他八字相衝的人!”
那婦人正是剛剛的孕婦,如今這風韻猶存的模樣,顯然已經從剛生育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隻是她此刻愁眉苦臉:“那半仙,我們要如何做啊?才能讓我的兒儘快好起來?”
那道士道:“你大半年前,是不是生了龍鳳胎?你兒子是龍,但你女兒卻不是鳳,她八字太重,克父克兄,不適合養在你家。要想你兒子活命,還是早早將她送人吧!”
婦人有些猶豫不定,這半仙並不是龍嶺村人,他怎麼知道她大半年前生了龍鳳胎?心有疑慮,遲遲下不了決定。
躲在門後麵偷聽的老婦卻忍不住了,她跳出來勸道:“琴娘啊,你想想,你老了以後要靠誰養啊?還不是要靠小寶,這小草咱們就將她送走吧!如今家裡艱難,今年收成也不好……哎!都怪他爹沒啥本事,咱們也養不活她……”
一個小寶,一個小草,涇渭分明。
琴娘雖於心不忍,但女兒終歸是要嫁人的,再心疼也是彆人家的,家裡如今都快揭不開鍋了,小寶也病了……
她隻能點點頭:“那娘,您一定要給小草找個好人家,好好將她養大!”
“好好好,我是她親祖母,哪裡不為她著想?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給她找個好人家!”
老婦心滿意足,她早就看這死丫頭不順眼了,現在終於有理由將這拖油瓶送走,自是滿嘴應承。
青蒙想去看看小草,她一定就是她的阿眠吧……
可她無法進屋,因為銀杏樹開始變得透明,剛剛還烈陽高照,轉眼間又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