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個狡猾的中人肯定報的過高了。反正她有錢不在乎,現在更重要是不敢再鬨出事情來,隻想和孩子安安穩穩的縮小存在感,萬萬不要再招惹來注意。
此時東西堆積一地,見到孩子小臉煞白,哪裡還像以往那樣神采飛揚的模樣,她心疼的哄著:“兒啊,娘在這呢,彆怕。”
裴君旭此刻已經緩過來神,他頭腦聰慧並不是傻子,隻是以往身份高貴,懶得考慮他人感受,此時自然要著急自己的前途:“娘,貶為庶人,那我以後該怎麼辦啊。”
黃雯姍也沒有辦法,但是她是個極為識時務的:“這是陛下命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要臣如何,做臣子的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想起以前得罪的人,黃雯姍有些緊張的說:“今後你可要收斂性子,不可再如往日一般驕橫。我們母子夾緊尾巴,老實做人,等到時間久了,興許還有轉機。”
“這狗皇帝……”
裴君旭怒從心頭起,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
黃雯姍立刻捂住兒子的嘴,然後警惕的左右打量。
這宅子是剛置辦的小院,並不大,還沒有招下人,此刻,空曠的院落裡,就她們母子二人,想來應該也沒有其他人聽到才是。
黃雯姍緊張的說:“不可口出妄言,即日起收斂性情,以防隔牆有耳。要知道,陛下手中可是有控鶴衛呢,那些人無孔不入,據說還都武功高強,能在臣子背後記錄言行然後呈稟皇帝,臣子本人甚至從頭到尾都不會察覺。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盯著我們?你父王不在,我們以後經不起折騰了。”
此時,正藏在樹上的人抬起了頭,衣袖垂落,肩膀上赫然繡著一頭白鶴。他隨意瞄了一眼黃雯姍,這位魯王側妃說的不錯,作為魯王親近之人,他們早就上了裴鈺心裡的黑名單,被吩咐過要重點關注,一舉一動都有人暗中記錄。
撫平本子上的褶皺,用狼毫小筆寫下:裴君旭口出怨言,辱罵君父······,他隻管記錄,至於交上去以後,這些監視對象會有什麼下場,那就不該是他要考慮的問題了。
裴君旭這時候也感覺到不安,想到控鶴衛大名鼎鼎的詔獄,還有這些惡名在外的皇室瘋犬,他打了個寒戰:“兒子知道了,以前是有王府撐腰,兒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現在連禁軍都敢在我麵前殺人,家裡這個樣子,我又怎麼敢再大張旗鼓呢。”
黃雯姍見到兒子明白道理,總算是欣慰:“你知道就好,太皇太後回來前,我們就彆出門了。如今風浪關頭,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讓我們永無翻身之地。”
自己之前沒少乾仗勢欺人之事,打馬踐踏商販,無故鞭打小吏,辱罵同窗……
而黃家仗著王府勢力,強取豪奪秘方,將不願意配合的小作坊主人逼死,然後從孤兒寡母手裡,以低價購入。強迫其他商人的事也乾了不少,更有幾家被欺壓到破產,族人都被賣掉還債。
一樁樁一件件,可以說得罪許多人。如今自家失勢,恐怕要想辦法避開。
裴君旭知道母親說的對,故而雖不情願,但還是點點頭。
他焦躁的走來走去,不敢大聲,以防周圍有人監視,隻能心中暗恨父王不爭氣,都沒有撐到他及冠繼承王府,就把家業敗光。
以前因為自己是鐵板釘釘的下一任魯王,有的是人討好,可今時今日,身邊沒有靠得住的,還得提防有人報複。
局麵怎麼就變成這樣?
他心中懊悔不已,但是指責自己向來不是他會乾的事,因此很快就將這種負麵情緒扔到一邊。
若要就此打住,如今生活與之前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又怎麼會情願。
皇帝讓我不好過,我又何必要忠於他。想讓皇帝改主意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換個皇帝。
如今草原人圍城,不就是天賜良機嗎?
裴君旭眼神閃爍,心中已經有了定數,自己的身份總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要是送上門給胡人利用,他們憑什麼不吃這塊餡餅?
隻是現在還需要小心蟄伏,不能馬上就去辦。等到過陣子風聲過去,估計就算有監視也該放鬆警惕了,那時候他就想辦法去和城外耶律承啟聯係。
至於母親的話,哼,讓人忍耐,他怎麼能忍得住?不過是嘴上哄哄她,現在自己的心就像是放在油鍋上煎熬,簡直都能粹出毒汁來,都怪那該死的狗皇帝,要不是他,自己還能有享受不完的富貴榮華。
他抱著自己的母親,因為想到這些,表情沒忍住陰暗不少,更是咬緊了牙關,憤恨的遠遠眺望了皇城一眼,隨即立刻低下了頭。
全然不知這一切,包括剛才的罵聲,都被躲在陰影中的監視者瞧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