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一到。蘇柔先是去杜氏的正院請安,然後同杜氏一起去到蘇老夫人的鬆鶴堂。
鬆鶴堂外,一群大小丫鬟見杜氏領著蘇柔及一眾婆子丫鬟過來,忙笑迎上來:“夫人和二小姐可來了,今個老夫人起來就一直念叨著你們呢,剛剛又念叨了一遍,可巧你們就來了。”領頭丫鬟打起門簾子,屋內的眾人便顯現出來,有隔房的親戚,還有些陌生臉孔,擠在鬆鶴堂角落裡說著話。堂正中兩側坐著一眾嬸母姑母們還有幾個小姑娘。
想來,是聽說了蘇府裡出了兩個宮妃,過來攀交情或是先湊(混)個臉熟。
蘇柔等人方進屋,屋內那幾位穿金戴銀衣飾華美的婦人、小娘子便紛紛看向門口,神色各異。
蘇柔見慣這些目光,鎮定如初,由杜氏領著對著中央的蘇老夫人請安。
蘇姚來到鬆鶴堂請安時,遠遠就聽到裡麵一陣陣歡聲笑語。
才入堂屋,隻聞一陣香氣撲麵而來。原來,是屋裡的人在熱鬨地談論香料。紫銅熏爐裡也焚著百合香馥鬱的味道。蘇姚第一眼就看見那個嫋嫋坐在椅子上的蘇柔,在一眾長輩麵前,遊刃有餘。笑容甜美,一雙美目越見黝黑閃亮,像能把人吸走一樣,姿態優美,親和近人,能迅速和沒怎麼見過麵的親戚熟絡起來,整個鬆鶴堂裡沒有人不對她豎起大拇指。
蘇姚屏了屏息,假裝沒有聽到自身“碰碰碰”的高頻率心跳,乾巴巴地請了安。
親戚們或是好奇、打量,或是客氣地揚起笑容,蘇老夫人同蘇姚也沒什麼話題可聊,隻請了丫鬟給她落座,便讓蘇柔繼續發表之前的心得。
滿堂熱鬨,仿佛隻有自己此處冷清,無人關心問好。
蘇姚隻覺得胸口驀得一緊,仿佛一支無形的針刺入那樣牽痛。委屈極了。而後好勝心陡然升起,臉上強作冰冷如霜模樣。內心悲憤不已,憑什麼呢?杜氏明明是最心狠手辣之人,娘親之死撲朔迷離,自己幾年來過的連下人還不如,蘇姚自己可不信姚華居那些奴仆是自己有這麼大的膽子,也不信那些刁奴慣常的作惡行為府中真的沒有一人知道。作為當家主母,杜氏不僅裝聾作啞,而且可能還推潑助瀾。
自己多年的狼狽無奈恐怕就是杜氏的傑作。杜氏真以為自己是懦弱無為的廢物?
嗬……
蘇姚心知,在蘇府中,沒有一人把自己當回事,父親心中眼中都是那對母女,祖母倒是和藹親善的模樣,但蘇姚能感受到,祖母對自己是沒有用心的。
蘇姚在心中再次肯定自己的計劃,進宮,爭寵,成為寵妃,讓蘇父蘇老夫人看到,自己比他們嬌寵長大空有美貌才情、隻會裝柔弱賣乖的蘇柔好太多。還要讓他們查清母親身死之事,讓他們後悔,讓杜氏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雖然之前低調行事的謀劃被孟令春等人破壞,不過,一開始進宮就取得盛帝注目,既能打擊這個養在溫室裡的妹妹,又能快速上位,在盛帝心中占得一席之位,也是不錯的選擇。
蘇姚腰背挺直、姿態莊正地坐在木椅上。季氏在她十歲那年去世,蘇姚的儀態都是季氏一手教導,此刻她隨便一坐,就是名門淑女的模樣,與慵懶姿態的蘇柔形成鮮明對比。
多年來,蘇姚一直謹記母親的教誨——貴女就應該時刻端莊有禮,內心要有風骨,才能贏取男子關注、佩服乃至愛慕。
蘇姚想著杜氏也算聰明,她應是想到自己在母親去世時的年歲已然懂事,性子已經落成大半,所以並沒有在德行儀態這方麵想要養歪自己,隻是在彆處尋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