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時候,蘇姚果然成為眾人打擊、笑話的對象。這會兒,昨日還不敢多說什麼的妃嬪都出言諷刺、奚落了。昨日還怕帝王對蘇姚不同,侍寢被截走,說明蘇姚也不怎麼受寵,不然,就麗修儀那大大咧咧的蠢貨都能截走聖寵?
蘇姚仍挺著傲骨不折,周身冷淡,對待旁人的你一言我一語,置若罔聞。還能麵不改色地品茶安坐。
此時眼帶春色的麗修儀已經到了重華宮門口。她穿著華麗的赤煌霓羽金霞宮裙,聽說這貢品赤煌霓羽還是麗修儀第一次侍寢時陛下所賜。麗修儀有著豐滿的身材,華麗的赤金色宮裙迎風飄揚,端的是氣勢龐大,有點來者不善的意味。
“麗修儀今日到美極了。這赤煌霓羽兩年才上供一次,一次才上供星兩,陛下可真是寵愛麗修儀姐姐。”迎麵走來的楚悅嬪梨渦淺笑,恭維道。
“悅嬪的小嘴兒就是夠甜,難怪皇上為你封‘悅’一字。”麗修儀手捂嘴咯咯笑著,她喜歡聽彆人說自己漂亮得寵的話,而以往請安時楚悅嬪向來都不多話,今日倒是破例,而且是稱讚自己的話,麗修儀覺得通體舒暢。
少言的人說起讚美的話來總是讓人更加相信、更加愉悅。
麗修儀同楚悅嬪一同進殿。經過蘇姚時,一個穿著素淨,一個衣衫華麗,鮮明的對比,讓麗修儀臉色愈發得意。
麗修儀自發在蘇姚座旁停下。挑釁看著蘇姚:“瑛貴人這臉色有些憔悴啊,瞧瞧,本就長的不如她人,怎麼也不好好打扮打扮,你這姿色,嘖~嘖~嘖。”說話間,尖細的指甲勾住蘇姚白淨的下巴上抬,眼帶輕蔑地刻意打量,緩緩將手指由勾變掐,又慢慢加重力道,幾乎要刺破蘇姚皮膚,邊往前推,邊留下猩紅痕跡。
蘇姚感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後槽牙不自覺緊咬,立馬狠狠攥緊拳頭,握拳忍耐。
心裡隻覺得十分厭惡,但強忍耐住,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妾蒲柳之姿,比不上麗修儀。”
心知昨日之事已經讓眾人忌憚,所以今日並不多言反駁,沉默以對。想要麗修儀發作完,快快離去。那想的,麗修儀是個心裡沒數的,且慣常以權壓人,宮中低位妃子、宮人都被麗修儀修理過,昨日還有些忌諱,但經過半路攔寵之事,似乎是已經試探到陛下對蘇姚的態度,深深認為蘇姚並不如何。
對待蘇姚越發乖張,指甲掐得蘇姚耳前臉頰通紅,似要滲血印子漬。蘇姚也意識到這點,那想的麗修儀心裡這麼沒數,怕在麵上留了瑕疵,毀了容貌,便開始掙紮,隨侍的青葉在後焦急不停,之前還能控製著自己不上前去,見形勢越發不對,疾步上前阻止。
周旁的妃嬪怕惹事都離的遠遠。蘇柔隱在其中,冷眼看著,這麗修儀是真的放肆,在貴妃的重華宮裡就敢動手,實在逾越,雖然辛貴妃外表看著並不管事,但可不是真的無權貴妃。
麗修儀也是看碟下菜、恃強淩弱的主,知道蘇姚這會兒剛進宮,且一來就木秀於林,正是遭人排擠、孤家寡人、無人幫襯的時候,她不過順勢而為,即便當場令其難堪,甚至迫害,悠悠眾口為了自身利益恐怕也會緊閉不言。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辛貴妃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來的晚些,一來見到前方亂哄哄的半圍觀場麵,就覺麻煩在前方招手。威嚴一聲喝道,即刻震得眾人安靜了下來。
麗修儀、蘇姚二人也像糾纏的繩扣倏地鬆開。
麗修儀修剪完美的長甲有了瑕疵,正微微作痛,身上衣裳不整,頗有些狼狽。
她反應極快,聽到貴妃出聲立馬回過頭,張口就道:“娘娘您可來了,這瑛貴人無緣無故地與我動手,您瞧我這禦賜煌霓羽做的新衣都被糟蹋個遍,這簡直欺人太甚啊,娘娘。”
麗修儀這哭鬨戲份簡直絕了,若是沒見到之前那個滿身主場氣勢的麗修儀,恐怕都會覺得她是受欺負、矜持沒辦法還手、隻能可憐哭訴的淒慘苦主。
辛貴妃鳳眼掃視全場,於高座坐定,問在場眾妃,漫然道:“哦?是這樣嗎?”
或坐或站在殿中的妃嬪靜默不言。有一個青衣常在蠢蠢欲動,剛想上前說什麼,旁邊素來交好的朋友一把拉住了她,對著她皺眉,輕輕搖了搖頭。
場麵無聲膠著。
孟令春、代純等新進嬪妃都離的稍遠,幾人雖然都有克製,但還是驚詫地張大眼睛,這等粗糙的汙蔑太可樂了!也太發人深省了!更讓他們意識到深宮中,利益、權力、聖寵的重要性。它們交織相錯在一處,密不可分。若不是麗修儀有寵,辛貴妃不會縱容於她;若不是她位分較高,有些權威,眾妃嬪不會憚於她;若不是迫害蘇姚正恰為妃心所向,利益趨同,眾人不會聯結一處,眾口鑠金,草草了事,憋屈了蘇姚。
是憋屈!!
眨眼功夫,即使辛貴妃如何不想理事,也被頗有些寵愛且混大膽的刺頭麗修儀弄煩,以宮規為名義,罰蘇姚於重華宮。
不過為事情做的好看些。
辛貴妃先是蘇姚、麗修儀二人同罰,跪於重華宮兩個時辰,林嬤嬤在旁監督。麗修儀卻道自己伺候皇上辛苦,辛貴妃好似無所謂一般,改為她閉門思過,抄錄女子經,但也不知是否故意,沒有規定上交女子經的時間。至於她到底抄不抄,是否由本人抄,誰知道呢?
對於宮中妃嬪,這一天,這件事,再次告訴她們,在宮中——
不爭,慘;爭,更慘。便是蘇姚這個下場。但是爭,卻像是眾人擠過獨木橋般,有機會榮寵加身而破繭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