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蘇柔話鋒一轉,神色倏地嚴肅:“玲瓏你要知道這宮中最忌諱的是探聽聖蹤,揣摩聖意,這陛下如何可不是我們能說的,以後可不能亂說。”
蘇柔聲音柔柔,好似是善良的為玲瓏好。玲瓏知道主子的意思,連忙應了。玲瓏知道不能在外麵多說什麼,要知道現在攬月閣的人外麵都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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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蘇姚來到湘汀的蕙蘭殿,這裡如今門庭冷落。
“薛常在可好?”蘇姚一路來蕙蘭殿,滿室淒清,湘汀更是穿著往日舊衣,往日最是喜愛豔麗的她今日連妝都沒有上全。
“薛常在?是啊,我如今是薛常在了。”薛湘汀看著狼狽,流產的後遺症導致她如今虛弱無比。
“既然懷孕了,為何不好好珍重自己的身子。”這是蘇姚最不解的地方,若易地而處,自己定會珍惜這個孩子,宮中母憑子貴,即使一個宮女若懷了身子都可封嬪。
“你也同他們一樣,覺得是我自己折騰這孩子沒的嗎?”湘汀反問。
“難道不是。”蘇姚話剛出,便豁然醒悟,仿佛明白了什麼似的。
薛湘汀直盯著眼前的這個人。
隻是清秀的樣貌在,在這深宮裡,根本就不夠看,但她……
卻有一顆堅韌的心,雙目最為特彆,淩冽生輝,滿目星光。一開始被麗修儀那樣侮辱針對,都能逆流而上,想儘辦法去解決。
薛湘汀餘光看著她穿著丁香繡花的衣領,霎時想起從前的自己,也穿著那麼件丁香繡花的宮裙,那麼懵懂地邁進這深宮。
湘汀環顧四周,自己最喜愛的玉蘭花這幾日因為沒有精細弄侍,都蔫不拉幾地垂下了頭,花期未到,就早早謝了,猶如女子的後宮之路。
一番感歎後,再看著眼前的蘇姚,湘汀仿佛看見曾經的自己,一頭紮進深宮,從先頭的一番孤勇,到後來有了好友,又好像沒有了好友。
在深宮中浮沉,外表鮮豔華麗,內心卻快速老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也不知怎麼被算計的沒了。明明早就察覺到殿中伺候的人不對勁,摻插了彆人的暗樁,卻還是沒辦法,被暗算成功。
自己的孩子沒了,卻被眾人說是因為自己傷心過度,沒有好好愛護。
這是誰的手法,這一環一環的算計。
算計了自己,會因為家中事情分心,讓那暗棋得手。也不知自己千防萬防守住的懷孕消息不知怎麼泄露,最後成了推自己入深淵的證據。
算了人心,讓陛下誤以為自己心有埋怨,對孩子於半拋棄狀態。把自己與陛下最後的感情消磨了,誤會重重。
“你有心了,還能來看望我這個失寵之人。”湘汀語氣淡淡。
“您還有機會,不過是一時失寵,現在緊要的,是調理好自己的身體,不要留下什麼病根。”蘇姚勸道。
抿著嘴,還是忍不住說道:“還有,按規矩,搬出蕙蘭殿正殿……也能讓陛下對你的印象好轉些。”
蘇姚最後說的有些猶豫,害怕對方覺得自己是多管閒事,不懷好意。
湘汀倒是理智,並沒有誤會蘇姚有什麼惡意,隻是搖了搖頭。
她對著蘇姚意味不明說道:“瑛貴人,你去過未央宮嗎?”
蘇姚不解這話意味,搖頭。
“那麼,我想……也希望你終會有那麼一天。”湘汀說話讓蘇姚摸不著頭腦,此次前來是想幫助湘汀重拾信心,還給她出些計謀。最後湘汀回絕了自己的計策,還跟自己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
蘇姚回去的第二天,便傳來噩耗——薛才人自戕了。
聽收屍宮人傳出,薛氏穿著隆重光鮮,身上是夫人品階才可以穿的著裝。
蘇姚一個人在屋裡靜坐許久,恍然才覺得昨日薛湘汀的話都是帶著灰敗與死氣。
心中發涼,昨日好端端與自己說話的一個人 ,今日就這麼死了?
死這個字,對於蘇姚來說,最深刻的是當年母親,在孕房生孩子時,淒厲的叫喊,雖然隻聽了一耳朵就被人強行帶走,但是蘇姚從那一聲叫喊後,就再也沒見過母親了。這一次死亡,是成年後,再一次聽到。
往外看去,宮人們有些仍笑著,有些仍自顧自做事,每個人都和往常一樣,沒半點分彆。
蘇姚才明白一個人的消逝對於宮中來說,算的了什麼。
終究,人命淺薄不如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