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有一個大學生……”大姐扭頭指了指坐在大巴後排角落裡的男生。
“抑鬱症,不愛說話,看著點彆掉團就行。”
楊一北看著坐在角落的男生,這時的他已經戴上了口罩。眼睛看著窗外,很入神的樣子。
“這人生病了不待在醫院還跑出來旅遊,你說奇怪不奇怪?”
“有些人也挺閒的,管天管地還管彆人出不出來玩。”
大姐被這一嗆,說不出話來。深知自己被內涵了,她尬笑著問:“哈哈那啥,快到了吧?”
“快了,幾分鐘。”回答她的是司機張叔。
到了湘菜館,為遊客安排好座位。楊一北給其中幾道有特色的菜重點做了介紹就回座位了。
導遊不和遊客在一起吃飯,他們有專門的導遊餐。也是飯店提供的,有的菜甚至比遊客餐味道還好。
吃完早飯就正式開始參觀了,上午他們去市裡的景區遊玩,下午再去鎮上。
買好門票進了景區,景區講解員很熱情地跟遊客講著每棟建築物背後的故事和傳說。
大都都是瞎編的。
景區修的很複古,處處透著時代感,像歲月長河裡陳舊的膠片。
自由活動的時候,遊客都在拍照。
“小楊導遊?”一對夫妻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
“幫我們拍幾張照片好嗎?”妻子說。
“好的,”楊一北接過相機,看了一眼正在遠處自拍的大姐。把遊客晾在一邊,自己拍照好像是可以投訴的吧。
景區中央有一塊很大的石頭,被稱之為“愛情碑”。
那對夫妻在象征愛情的石碑旁拍了很多張照片,愛情碑上有很多情侶的名字。有的看上去刻了很久,有的是新刻的,還有的名字被磨掉了一半,隻留下了另一個人的。
“我們也可以在上麵刻名字嗎?”妻子又說。
“可以,這不是文物。不過字不要刻太大,給旁人留下位置。”
這塊愛情碑本就是塊普通的石頭,為了給景區增加賣點,它才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有了故事。
夫妻二人用小刀這是愛情碑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妻子很高興,兩人看上去很幸福。
楊一北聽到妻子對丈夫說:“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再幫我們拍最後一張,好嗎?”妻子詢問著。
“好,”楊一北調試試相機,捕捉最適合的光線。
畫麵中,夫妻二人突然都變成了光頭。楊一北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剛剛摘掉了假發。
完全不顧及旁人的目光,旁人的議論聲。他們的愛示於人前。
“哢嚓”,隨著快門被按下,這一刻被定格。
“很漂亮,”楊一北對他們說,並把相機遞過去。
夫妻倆帶好假發翻看著照片,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夫妻倆對楊一北說,他們是在醫院認識的。那時候他們都得了治不好的癌症,化療期間他們相互鼓勵堅持了下來。
醫生說這病治好的概率很小很小,現在隻能拖時間。
他們選擇出院,領了結婚證。帶上相機開始到處旅遊。去看那些曾經見不到的山和海,去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大巴再次經過常青林,臨近傍晚的時候,他們來到了飛鳥鎮。
鎮上民風純樸,很多小院裡都種了石榴樹。離小鎮不遠的地方有一片湖,叫滿月湖。不管月亮是彎的還是圓的,投映在水裡的倒影都是圓的。
湖水很淺,最深不過膝蓋。鎮上有往湖裡投硬幣許願的習俗,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聽說很準。
到這裡來的遊客都會往湖裡投上一幣。到商鋪裡買來古銅幣,一人單投,夫妻或者情侶可以在銅幣上係上紅繩,把兩塊古銅幣係在一起再投。以求姻緣美滿、長長久久。
冬日裡很少看見晚霞,今日也是一樣。夜色浸染整個小鎮,彎月掛在天空很模糊,看的不真切。
“真的是圓的欸!”
“好神奇!”
有人說道。
坐在人群之外的謝星塘察覺到有人靠近,他回頭看見的卻是楊一北。
楊一北晃了晃手中的手機,說:“剛剛拍了張你的照片,不算侵權吧?”
謝星塘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他把拉鏈拉到頂端,整個下巴都藏了進去。
“不算……”聲音輕且慢,眼睛裡盛滿了悲傷。
“看你晚飯吃那麼少,不餓麼?飯菜不合胃口?”楊一北問。
謝星塘沒有回答,他聽見旁邊有一陣細碎聲。
他看到楊一北低頭在衣兜裡翻找什麼東西,最後在一堆瑣碎的雜物中翻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
“給你。”
奶糖靜靜的躺在楊一北手心。
“不和他們一起玩麼?”楊一北把奶糖放在石頭邊緣,似乎不需要得到他的回答,又遞了一枚古銅幣給他。
謝星塘接過古銅幣,微涼的手指輕輕刮過楊一北滾燙的手心。
撲通一聲,古銅幣被投進水裡,濺起點點水花。
“許了什麼願?”楊一北問。
“你離我遠點。”
“那好吧,你的願望實現咯,我走了。”
謝星塘看著楊一北走入熱鬨的人群,自己則盯著石頭上的大白兔奶糖發呆。
自己明明一點都不餓,甚至有厭食的情緒。但他還是剝開了奶糖的糖紙,奶糖很甜,甜的發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