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秦嘉棟,再哭天都黑了。”
秦嘉棟卻像沒聽見楊一北說話一樣,他大字形的躺在地上,雙眼望著竹林高處用紅繩係好的木牌。腦海不斷閃過一些話:
“媽媽,為什麼我們的名字要係在一起啊?”
“媽媽和阿棟是一家人,一家人當然要在一起啊。”
“媽媽把名字掛的高高的,以後阿棟的人生也和這些竹子一樣節節高。”
可是媽媽,我的人生,已經在十九歲那年被那個禽獸毀了。
秦嘉棟躺在地上抬手捂著眼,哭的泣不成聲。另一隻手不斷拔著地上的雜草,這一刻連憤怒和不甘都是那麼的無力。
楊一北難得有些生氣,他把秦嘉棟從地上托起來:“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這還是我高中認識的那個不可一世的秦嘉棟嗎?”
“我媽死了,她死了!”秦嘉棟像一塊爛泥一樣,任由旁人的動作,“楊一北,我沒有家了……”
秦嘉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穿過竹林來到這裡的。在他們麵前是一片一眼看不到頭的墓地,交錯坐落在山野之間。
晚風吹過樹梢上係著的風鈴。叮叮鈴響,仿佛在提醒某人,有人來看她了。
“媽。”
秦嘉棟在一塊墓碑前跪下,撫摸著墓碑上的老舊照片:“阿棟來看您了。這幾年您不願意來看我,沒關係,我不生氣。兒子怎麼能生媽媽的氣呢……”
“媽,我過的很好,我還長高了。對了,我給您寫了信……”
秦嘉棟擦乾眼淚,在臟亂的衣兜裡翻找。翻找了好久才翻出一封用塑料膜包好的、沒有任何瑕疵和褶皺信封。
拆開信封,秦嘉棟用打火機將信點燃,火光照亮墓碑上那張和藹可親的麵龐:“我就不念了,媽您自己看……”
“我錯了,我錯了媽,你回來好不好!”秦嘉棟抱著墓碑放聲痛哭,“媽媽,我想你了……”
楊一北站在不遠處,鼻尖發紅,眼淚一滴滴落下。手上緊緊攥著一張病曆單。
看秦嘉棟這樣,自己難免有些觸景生情了。
“媽媽今天老師獎勵了我兩朵小紅花哦,彆的小朋友都沒有。”
麵容憔悴的女人看著兩朵火紅的紙花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頭:“小北真棒。”
“媽媽要去哪?”
孩子看著母親剛收拾好的行李箱。
“去找你爸爸。”
“可他們說爸爸已經死了,媽媽什麼是死了?”
“死了就是去天堂了。”
“媽媽去找爸爸的時候可不可以把這朵小紅花帶上,告訴爸爸我過的很好。”
“嗯,”女人點頭,無聲的抱著孩子好久、好久。
半夜,女人穿著一襲白裙,在紙條上寫下一行字。
女人站在陽台上,寒風吹著她的身體,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卷下去。
“媽媽,你在乾嘛?”
孩子的聲音響起。
“小北媽媽在給你摘星星呢,你看,那有光……”
“媽媽?”
媽媽不見了,桌上卻多了一張確診重度抑鬱症的病曆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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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什麼時候走的?”秦嘉棟問。
“今年二月四號,腦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