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絲毫不包裝自己沒耐心的表現。
這句話讓剛才看起來溫和親切的夏洛克判若兩人。
此刻氣氛十分尷尬。
華生來回看著雷斯垂德和夏洛克,希望有人給他解釋一下。我便先和華生解釋了一下雷斯垂德的身份,再說道:“可能是來找福爾摩斯先生幫忙破案的。”
華生恍然大悟,下意識地問道:“什麼案子?”
我差點忘記約翰·華生本人就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了。他對犯罪案件和謎題總是充滿興趣。華生這句話明顯讓現在尷尬的氣氛得到了緩解。
與此同時,雷斯垂德認為我幫忙開了一個好頭,朝著我點頭致謝。
雷斯垂德很快正色道:“今天早晨,救濟站發生了一起意外爆炸事件。消防員在收拾現場時,發現救濟站做倉庫的地下室裡放著四個黑色大膠桶,而大桶裡麵有未溶解的屍塊。”
他又跟著回想,皺了皺眉,“目前在桶裡麵找出了九條人腿,至少有五人遇害。”
華生被這件事驚得睜大了眼睛。
我下意識看向夏洛克,內心驚疑不定,心道,這種案子都不破?這一聽就覺得很對夏洛克的胃口啊。
然而,夏洛克漫不經心地挑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翻看了起來,好像這件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他身上。過了大概十幾秒,夏洛克才轉過頭,用平淡的眼神看著雷斯垂德,“你應該好好查看過去五年的謀殺案宗,而不是站在這裡。”
“不是應該檢查失蹤人口嗎?”
夏洛克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惜字如金般不置一詞。
雷斯垂德抓了抓頭,無可奈何地退讓道:“現場交由你指揮,其他人聽你安排。”
夏洛克依舊不為所動。
在我看來,華生也不可能去勸室友答應這個工作。他想法細膩,充滿同理心,現在也許在想,這位新室友福爾摩斯曾經在工作場合被警察刻意地刁難過,所以才如此排斥合作。
可我一時間福至心靈,現在不就是很好的時機可以脫離夏洛克的視線嗎?
我表示好奇地說道:“我能去看看嗎?”
找個借口出個門。
雷斯垂德第一個反應就想拒絕,我看得出他想說“為什麼要帶一個普通人過去呢”,可我很快給了他一個眼神,暗示我要借機出門。
是時候boys help boys了。
雷斯垂德也心領神會,順著說道:“你去也幫不上忙,不過你想看,也可以在外圍看一下,不要搗亂就好。”
“這個案子聽起來很難啊,要是有人能幫上忙就好了。”
我順勢帶著雷斯垂德走出客廳,還沒有完全離開,夏洛克低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既然蘭尼如此好奇,那就一起去看看警察要多蠢,居然還不知道怎麼看破那無聊的把戲。”
天地良心,我隻是隨口說的一句話。
夏洛克對沒意思的案子確實就不喜歡啊!難道不是嗎?我以為他也許早就破案,有答案了,所以不想跑過去一趟。
我真的,我真的隻是隨口說的!
“醫生你應該見慣屍體了吧?”
華生似有所感,麵帶微笑道:“我是軍醫,福爾摩斯先生,你說呢?”
“你可以直接叫我夏洛克。那麼——”夏洛克一頓,順便趕客,“我會帶著兩個人去現場的。你可以先走了。”
我對情形的驟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雷斯垂德腳步輕快地下樓前,朝我道了一聲謝,甚至小聲地說道:“謝謝你幫我叫出夏洛克,下次見麵我請你喝咖啡。”
“……”
啊,額,不…
不是這樣的……
房間裡麵是夏洛克聽到雷斯垂德離開後,響起來的全是滿足的聲音,“終於來了點不讓人打瞌睡的東西了,連環殺人案,這可真是難得的有趣案子。”
我陷入了沉默,完全忘記挪動腳步:“……”
華生看向我,背對著夏洛克,朝著我豎起大拇指。
“還是你懂福爾摩斯先生。”
“就應該這樣互相打配合,互相幫助!”
這句話剛落下來,我腦殼有點疼。
這根本不該是我的生活。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生活該是什麼樣的,但是這應該不是我想要的吧?
夏洛克也不等我反應,很快走到樓梯口邊上,正了正衣領,順勢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猝不及防對上了他藍海般深邃的眼睛,一時間很難說這是什麼樣的感受。可我認為,所有人看到他那樣的眼神,都會和我有同樣的感受。
我當時隻想起弗朗茨·卡夫卡的一句話。
這位文學巨匠說,「人要生活,就一定要有信仰。信仰什麼?相信一切事和一切時刻的合理的內在聯係,相信生活作為整體將永遠繼續下去,相信最近的東西和最遠的東西。」
他腳踏下一個台階,聲音自持低啞卻不失雀躍,“遊戲開始了,朋友們。”
話音剛落,我的腳步慢一步跟著華生跟了上去。
我想,在這個偵探世界上,應該還沒有人會拒絕夏洛克這樣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