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不愛去拔她心愛雞的毛,見三房隻有林三叔一個人過來,李氏沒來,便想著去村裡叫她。
不過到底有幾分真心,還是想看李氏的笑話,就不為外人知道了。
三房的屋子在村中央,麵積不是特彆大,門前種著兩棵槐樹,走到跟前的時候,就在裡正家的張小娘子出來。
張小娘子是認識張大娘的,她捧著繡筐,草草地行了一禮,外頭日大,她想早早離開。
張大娘沒讓她走,還走上前拉著張小娘的手,非要問她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學繡活來了。
張小娘子掙脫不開,臉脹的通紅,她是聽說過張大娘的脾性,怕這張大娘在這裡發瘋,隻匆匆的點了頭,急的眼淚都快出來,推脫家裡有事,掙脫開之後就往家裡跑,活像後麵有什麼東西在追。
張大娘上次求了李氏,想把兩個閨女送到她這裡學繡花,結果慘遭拒絕,誰知沒過幾天,她反而去教了裡正家的小孫女。
李氏這樣做,就像是往她張大娘臉上扇巴掌。
張大娘心內堵了一口氣,拿回銀錢的那點爽快也蕩然無存,敲了門進去,也沒往屋裡去,就在院子裡找了個凳子坐下。
李氏雖然在教著張小娘子,但她心裡一直惦記著大房那邊的事情,心裡也隱隱不安,繡花針好幾次都紮到了她的手上。
林鳳蝶剛給她拿布包紮好,就見張大娘過來了,趕緊推了推李氏。
李氏從屋裡出來,叫了聲大嫂,摸不清張大娘什麼意思,伸長脖子往她身後看了看,也沒見到林三叔的影子。
“彆看了,大家都在我們家吃飯呢,這不是見你貴人多忘事,便來請請你。”
張大娘說話陰陽怪氣,李氏又怎麼會聽不出,眉間輕輕的蹙了起來,臉上的梨渦也不見了。
這一副嬌弱的樣子,張大娘無論什麼時候看到了,都覺得心內發堵,又往李氏的心裡刺了一刀,直說他們兩房人仗義,把錢都還了回來。
聽了這話,李氏險些沒暈倒,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還好及時的扶住了院內的大樹。
“你說什麼?”等那陣黑過去,李氏就迫不及待的問張大娘,因為著急,她的聲音都有些變調,比往日裡聽起來尖利了不少。
張大娘也不在板凳上坐著,不回李氏的這話,反而往她的屋子裡看了看,隻能看見林鳳蝶的影子,又加了一句,“你這挑徒弟的眼光也不怎麼樣。
還以為能看上什麼天仙似的人,回頭我問問裡正家的,是不是她家小孫女的手上乾乾淨淨,從來沒乾過活,一點繭子也沒有。”
李氏就知道,她剛才肯定是看到裡正家的小孫女了,她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仍然是又問了剛才的銀錢的事。
那可是快要兩貫錢,她得繡多少條帕子才能掙回來!
“這事你家那口子已經答應了,估摸著樣兒吃完飯就會回來取錢,我來是想請你過去一道熱鬨熱鬨,不過看你這樣子,怕是也不想去。”
張大娘就要走,李氏豈是個會吃虧的性子,就在她身後夾槍帶棒的說起來,“大嫂,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叫你大嫂,畢竟大哥已經給你寫了休書,要是再叫大嫂的話,豈不是對大哥不尊敬,也是給新嫂子難看,往後我就叫你大姐吧。”
要是放在以往,張大娘立刻會一蹦三丈高,和李氏在院子裡吵起來,可今天家裡還有不少人等著,加上有了銀錢,她心裡痛快,就當做沒聽到。
再說,這又不是官老爺頭上的帽子,人人都想當。
不過走在半路上,被高懸的日頭一曬,張大娘身上出了汗,心裡也有了火氣,想到從前李氏總是愛哭哭啼啼的告狀,她就往自個兒的腰間擰了一把。
歲數大了,張大娘的身材自然比不得年輕的時候,腰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些贅肉,摸起來鬆鬆垮垮,可一捏仍然疼得很。
她眼淚出來,才往院子裡去,一聲不吭的走到女人堆裡。
林二嬸知道李氏的個性是絕不會過來的,剛才張大娘要去請李氏的時候,她就盼著這兩個人鬨起來,好有熱鬨看。
見張大娘這個樣子,林二嬸立刻把手從雞毛身上挪開,神情肅穆,眼睛裡卻藏著笑意,“大嫂這是怎麼了?”
張大娘的眼眶內,早就沒了淚水,太陽這麼大,不一會兒就蒸發乾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也不好再擰自個兒,有些後悔剛才擰的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