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開倉放糧 先走一步(2 / 2)

老村長扯了扯喉嚨,趙廣安急忙遞上竹筒喂他喝水。

幾口涼水過嗓,老村長的聲音稍稍清楚了點,“都收拾好了?”

“就差後院的十幾隻雞了。”趙廣安朝他身後望了望,“堂兄怎麼沒陪著你?”

老村長聲音嘶啞,“我讓他收拾包袱,帶著你四嬸她們和你一起走。”

“還有哪些人?”

老村長搖頭,一臉落寞,“其他人不肯走。”

對於逃荒,族裡人異口同聲的拒絕,且個個神色淡然,不以為然。

老村長握緊趙廣安的手,無力道,“怎麼辦呀?”

趙廣安哪兒有法子?問道:“他們為何不走?”

“找到了水,又有你們放糧...”回想族裡人說這話時的神情,老村長不禁落淚,“六月就旱成這樣,七八月隻會更嚴重,都說酷暑必有寒冬,現在不走,冬天也熬不過啊...”

趙家祖輩就是逃荒來的,當時老村長已經有記憶了,因此特彆敏感。

尤其是朝廷。

旱災這麼久,朝廷沒有任何動靜,太反常了。

這種反常,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趙廣安沒見老村長哭過,有些無措,“族裡人多,單靠我家開倉放糧,糧食也不夠啊...”

老村長茫然抬頭,“什麼?”

“我家的糧食,去年就賣得差不多了。”

照理說,他家是不缺糧的,他家做米糧生意,豐收年的米糧價格低,他家會低價買來囤著,等米糧價格上漲再賣出去,前幾年風調雨順,他家最多囤了幾百石糧食,偏去年糧價好,全被東邊的商隊買去了。

現在糧倉頂多也就二三十石糧食。

老村長老淚縱橫,“那可怎麼辦呀?”

地主家都沒糧了,其他人可怎麼活?

梨花搬椅子給老村長坐,與趙廣安商量,“阿耶,要不咱們再開一次倉吧?”

讓族裡人知曉她家的情況。

趙廣安皺眉,“但你大伯不在啊...”

梨花看向太師椅上打盹的老太太,“阿奶不是有糧倉的鑰匙嗎?”

趙廣安當機立斷,“那就開倉。”

老村長急得嘴裡起了泡,“那我趕緊通知大家夥。”

“等一會兒,我讓劉大他們挑些糧食回來我帶去縣裡。”

累了一宿,村民們挑水回家倒床就睡了,迷迷糊糊間,隱約聽到一聲高昂嘹亮的聲。

“放糧咯,放糧咯...”

整個近溪村,有資格放糧的隻有地主。

趙鐵牛家挨著趙家,當‘放糧’兩字在耳邊重複了五遍時,他悠悠轉醒,“媳婦,聽到了沒?”

話音未落,就聽咚的一聲,剛剛還在床上的人已躥到了門邊。

“鐵牛,快!”

趙鐵牛瞬間清醒,甩腿就衝了出去。

清晨的風不像白天悶熱,趙鐵牛覺得身上涼絲絲的,猶如衝了個涼水澡,渾身舒坦得不行,這不,兩條腿像馬蹄似的停不下來。

直至,一陣尖銳聲從背後響起。

“趙鐵牛,你他娘的發什麼瘋,衣服不穿就出門!”

趙鐵牛怔怔的低頭,臉色大變,“啊啊啊...”

雙手捂胸,慌不擇路的衝進了趙家,見趙廣安站在老黃牛前,鬼使神差的跑過去扒了他的半臂衣套在身上。

趙廣安給牛喂草呢,一雙粗糙的手突然伸過來三五下扒了他的外衣,待他定睛看過去時,那人如脫韁的野馬溜了。

趙廣安低頭看自己僅有的裡衣,臉黑如墨,“誰啊?”

“三堂弟,借你的衣服穿一下。”

“……”

……

棺材已經搬到車上了,裡麵放了香蠟紙錢,還有幾十鬥糧,而老太太最愛的草鞋則串在竹竿上,用繩子綁在棺材木上。

老太太這麼做時,梨花歡喜的跑進灶房,順走了一個銅鼎,一個陶鬲,一個銚子,以及四個空籮筐。

依葫蘆畫瓢,找繩子綁在棺材木。

這樣一來,除了棺材,籮筐也能囤東西,眾多物件裡,她選擇囤被褥,她屋裡的,老太太屋裡的,一床褥子都不給佟婆子留。

老太太看她從這屋跑到那屋,喚道,“梨花,走了。”

“來了。”梨花收好被子,蹦蹦跳跳的找老太太跑去。

老太太彎腰抱起她放在棺木旁,“扶著棺木,彆摔了。”

“好。”

天色已亮,梨花和老太太扶棺而坐,其餘人則在放行李的板車上,四頭牛,兩輛車,趙廣安和劉二各自趕著一前一後出門。

村道上,村民們抱盆的抱盆,挑籮筐的挑籮筐,像長龍似的往糧倉湧去,牛車接近時,他們喜氣洋洋的讓路,寒暄問道,“三堂弟,去哪兒啊?”

趙廣安提了提牛繩,聲音洪亮,“去逃荒。”

“???”

這時,穿著趙廣安衣服的趙鐵牛狂奔而來,“完啦,完啦,地主家沒有餘糧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