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2 / 2)

禁庭 尤四姐 4005 字 6個月前

“大鉞皇後……”他嗤笑起來,“官家似乎從來沒有把你當作皇後,大婚後一次都未踏足慶寧宮,皇後與官家貌合神離,我沒有猜錯罷!其實那頂鳳冠誰都戴得,並不一定是你李穠華,這點我清楚,皇後聰明人,也一定清楚。倒不如跟我走,咱們離開禁庭,做一對神仙眷屬,豈不比獨守空房要好?”

這樣沒頭沒腦的話,不是瘋子是什麼?她想斥他,終究還是忍住了,“你就戴著麵具來同我談情說愛麼?你連長相都不願讓我看見,我知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你走?”

他並沒有直麵她的問題,換了個方向,低聲問她,“你喜歡官家麼?究竟是喜歡他,還是喜歡雲觀?”

穠華悚然一驚,他怎麼會提起雲觀?這裡除了官家,還有彆的人知道她和雲觀的感情麼?

她握著拳,克製不住地顫抖起來,“你究竟是誰?是誰!”

他不答她,一身黑衣鬼魅似的,逼近一步,重複問:“官家和雲觀,你更喜歡誰?”

穠華腦子裡湧起千般想頭,計較他為什麼一直問這個問題?會不會是今上派他來的?又或者他和雲觀有牽扯,所以他一再試圖確認雲觀在她心裡的地位?可是雲觀已經死了,他為什麼還要追問?問明白了,又有什麼價值?

她該怎麼回答,早已經彆無選擇了。在這禁庭裡,什麼話能當得真?她說:“我自然喜歡官家,我同他拜了天地,是正正經經的夫妻。你是哪裡來的賊子,敢這樣同我說話!”

他低下頭,然後甕聲笑起來,“喜歡官家……真的麼?雲觀聽了這話,不知做何感想。輸了天下,連青梅竹馬的戀人都背棄他,果然不死也無用了。”

穠華心頭森然,他字裡行間隱約還有另一層含義,莫非知道些什麼?然而說不通,太不可思議了。為什麼他可以那樣隨意地出入宮掖?雲觀已經去世三年多了,還有誰會對他的事耿耿於懷?

外麵雨下得極大,雨柱衝澆著瓦頂,仿佛近在耳畔。她越想越覺得懼怕,應該是殷重元的詭計,他又在挑撥什麼,在試探什麼。她退後一步,高聲喚人捉拿刺客。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從窗口躍了出去,騰身幾個起落,消失在茫茫雨霧裡。

平地一聲驚雷,驚醒了整個慶寧宮。內外當值的人衝進來一大片,金姑子和佛哥上前看她,見她胳膊上滿是紅痕,駭然問她怎麼了。她拂袖把她們推開,問時照,“官家如今在哪裡?有沒有留宿宜聖閣?”

時照忙道:“先前在宜聖閣逗留了一炷香時候,如今早回福寧宮去了。”

她命人拿傘來,現在就去福寧宮。這件事需向他回稟,不管那鬼麵人是不是他派來的,他要給她一個交代。

外麵下那麼大的雨也顧不上,很奇怪,上次同樣是雨天,相隔不過半個多月罷了。這禁庭為什麼這樣叫人害怕?就算她已經是皇後,仍舊覺得這裡不是她可以依附的地方。

時候到了亥正左右,今上大概已經安置了。她叩開福寧宮的門,內侍押班看見她大為驚訝,“聖人怎麼來了?”

大雨打濕了她的裙擺,她雖更了衣,形容仍有些狼狽。向殿裡看了眼,問:“官家呢?他人在哪裡?”

押班有些為難,僵立著一時不知怎麼應付。時照知道規矩,即便在禁庭之中,過了人定之後也不能再走動了。可終歸是事發緊急,龍圖閣時聖人還未受冊封,如今貴為皇後,寢宮之中再遭羞辱,這種事是萬不能姑息的。便壓低聲道:“適才聖人遇襲,事情大得很,六哥快去通傳官家知曉。”

押班一聽出了大事,慌忙揖手道,“官家才歇下不久,在後麵柔儀殿裡。聖人且稍待……”

她沒等他傳話,提裙往柔儀殿去了。

鬨不清自己現在在想些什麼,半是憤怒半是恐懼。剛才那樣的情況,所幸鬼麵人沒有對她做出什麼事來,萬一有個好歹……實在叫人後怕得很。今上不是神通廣大嗎,也許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無論到底是否與他有關,事情已經出了,看他怎麼處置罷了。

殿門不落閂,簷下隻有幾個黃門侍立。她推門進去,先前在這殿裡大婚,對這裡並不陌生。燈火杳杳的,腳下遍布陰影,內殿的燭火是無邊昏暗中唯一的亮。她尋著光源往前去,穿過空曠的殿堂到他床前,隔著低垂的帳幔,隱約看見他的臉,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官家……”她突然鼻子發酸,跪在腳踏上探手拉住他的衣袖,細聲抽泣起來,“官家,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