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徐然手忙腳亂的衝到孟煥麵前,檢查一陣發現沒有受傷,歎了口氣,說:“孟煥,以後不要亂跑好不好?”
孟煥向孟徐然舉起手中的冰淇淋說道:“給你……姐。”
孟徐然看著冰淇淋百感交集道:“你偷跑出來……就是為了給姐姐買冰淇淋吃?……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孟徐然轉頭向這位對麵的江晚落道謝,忽然瞳孔一收縮,江晚落揚唇輕笑道:“你好,又見麵了。”
這是她們見麵後江晚落第一次真心的笑,那瞬間,仿佛全世界的光都彙聚在了她身上,原本冰冷的眼神因為孟徐然的到來而帶上了溫度,似乎盛滿了璀璨星光。
氣質也由彆人避之不及變成了平易近人,就像堅冰融化成春水一樣,整個人的神情都變得柔和起來。
孟徐然一愣,接著也笑道:“好巧啊,沒想到找到我妹的是你。謝謝你。”
江晚落單手撐腮道:“沒事。這就是你那個自閉症妹妹?你要多注意一下,剛撞見幾個同班男生欺負她。”
孟徐然眉頭緊鎖,手緊緊攥著煥然的衣袖道:“我知道……她在學校一直被當做啞巴,因為她不敢說話不能告狀,所以他們就肆無忌憚的欺負她。”
孟徐然看向江晚落道:“算了,不說了。你找到我妹妹,我請你吃點東西吧。”
江晚落眼底漾起一層笑意道:“好啊,我要喝果茶。”
買完果茶之後,孟徐然謹慎的牽著孟煥走,孟煥的眼神則不停的往江晚落這邊瞟。孟徐然見狀詢問道:“你喜歡這個姐姐嗎?”
孟煥眼睛盯著鞋點了點頭,孟徐然朝江晚落微微一笑說道:“我妹妹很喜歡你,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
江晚落驚訝地看著她道:“是嗎?”她隻記得自己靠近孟煥時,小姑娘因為被幾個小男孩推搡來推搡去,全身因為害怕而不住的顫抖。
江晚落輕輕的伸出手靠近孟煥,孟煥因為不習慣觸摸而害怕後退了幾步。孟徐然在一邊無奈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妹妹怕生。”
江晚落聳聳肩道:“沒關係。”她從小也是這樣,因為陌生人的觸碰而感到恐懼,所以躲在奶奶後麵。所以見到孟煥這樣,她十分的能理解。
她們就這樣一路走著,最後來到了孟徐然家樓下。孟徐然側過頭問江晚落:“要來我家坐一下嗎?”
江晚落禮貌的笑著拒絕她說:“不用了,就送你們到這吧。我……等下還有點事要先回去了。”
孟徐然似乎感受到她的局促,體貼的沒再邀請,而是說道:“那我們加個聯係方式吧,以後我們可以多聯係,一起出來玩。”
她們加了某企鵝軟件以後,江晚落目送著孟徐然上了那棟年代已久的樓,轉身走掉了。走在大街上,原本消失的疏遠感又聚回來,仿佛戴上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麵具,與剛才那個和孟徐然笑著聊天的人截然不同。
江晚落想著現在回去就隻能麵對那個空蕩蕩的家,原本步履匆匆的腳步,突然變得閒庭信步、百無聊賴起來。
回家後的幾天,江晚落仍然接連噩夢不斷。記憶仿佛潮水般將她帶回了那個恍若地獄似的學校生活。
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身在其中的她卻感到無比的壓抑與窒息,她不敢看同班同學和老師的臉,因為她知道那些臉上肯定是不屑和鄙夷。
在夢裡她的東西依舊被李梓軒弄壞,時不時抽屜裡還會竄出幾隻毛茸茸的蜘蛛或者蟲子。每次集體活動也依然被刻意排斥在外,每次走近同班同學時依舊感受到被不懷好意的指指點點。
那時六年級有朗讀比賽,她和成績比較好的另一個女生被曾經支持自己的朋友推薦,一次體育課上,她遠遠的看著馬心悅她們和參加比賽的另一個女生以及班主任說話,說著說著還推出了她們的朋友,頓時感覺心裡有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被班主任叫過去,然後班主任和顏悅色的說:“馬心悅她們推薦的這個女生讀起來比你好,所以我覺得她參加的話獲獎的機率比較大,你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她嗎?”
江晚落坐在一旁,沉默的看著手中的稿子沒有說話,馬心悅她們是有多看不慣自己才會遊說老師換掉她,想到現在在班裡受排擠、孤立的處境,又一聯想到事後馬心悅她們高興的嘴臉,她就感到特彆委屈,不知不覺中哭了出來。
被馬心悅她們推出來的那個朋友見狀替她辯解的:“要不還是算了吧,也許她已經很努力了……”
在七嘴八舌的討論中,她清楚的聽到了馬心悅跟身邊朋友不滿的哼了一聲。
最後那個朗讀比賽還是江晚落上了場,但她並不感覺高興,因為有一次她聽到馬心悅和她那群死黨在教室裡說她的壞話:“江晚落那個綠茶婊也太會裝了吧,就知道裝可憐。”
江晚落壓抑著心中的憤怒推開門想要跟她們辯解,然後馬心悅發現她進來之後,看著她不屑的上下掃了兩眼,又裝作什麼都沒說的轉過身,故意放聲說道:“哎呀,有些人靠哭才得來的演講機會,自己心裡還沒點數——”
她身邊的那群死黨聞言一邊附和她一邊嘲笑江晚落,發出一陣能掀翻教室的笑聲,教室裡的其他人聞言也對江晚落指指點點:“原來她是這種人啊,長得人模狗樣的真看不出來。”“咱們以後彆跟她玩了吧。”“對啊,像這種綠茶見多了,我都快惡心死了。”
江晚落就站在滿教室的哄堂大笑之中,被人戳斷脊梁骨,整個人卑微到恨不得鑽進洞裡。
每次想到這種回憶她就特彆想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那些了無痕跡、卻刻骨銘心的痛,被她笨拙地掩埋在記憶的深處,想努力忘掉卻又不住地想起。
她拚命想要逃離那個壓抑的地方,可是走廊卻像無限延長一般,長到望不到儘頭。
她痛苦的捂住腦袋,最後好不容易才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
她費勁來到衛生間,看到鏡子裡自己淩亂的頭發,蠟黃的臉,沉重的眼袋以及掩飾不住的血絲,整個人仿佛還籠罩在那些渾渾噩噩的記憶之中。
江晚落心累的想:“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休學之後,我每天的生活除了沉溺於過去的悲傷,就沒有其他的了。”
“要是一切可以重來就好了……”
江晚落想起昨晚就覺得好笑。她因為睡不著窩在沙發望著天花板發呆,推門而出的李寧秀正好看到自己在哭,連忙湊上來關切問自己怎麼了,最後還想跟江歡打電話讓她送來安眠藥。
“明明先前態度還那麼惡劣,現在擱那裝什麼好人。不過……總算是能吃安眠藥做個好夢了”
洗漱完畢後,她看到手機屏幕多了一條信息,接過一看,是□□通訊錄裡唯一一個聯係人:孟徐然。上麵是一個可愛的棕色泰迪頭像。
煥然:你在乾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