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落回到了家,沒有食欲的她打算一個人煮碗麵湊合一下晚飯,畢竟對她來說,活著都不抱有希望了,還在乎吃那麼好乾嘛?
自從得了雙相情感障礙以後,她再也沒有以前那麼多的精力去糾結吃哪些美食,於是體型越來越消瘦,人也越來越頹廢。
除了孟徐然帶她出去吃的那一次,她原本食欲減退得特彆厲害,但是看到對方亮晶晶的眼神,她突然覺得那些食物也不是那麼難以下咽了。
不料正吃著的時候李寧秀回來了,她一進門看見江晚落正端著一碗清湯寡水的麵吃問:“你就吃這個啊,吃不吃得飽?”
江晚落頭也不抬的說:“吃得飽。”
李寧秀進了廚房,又多做了幾道菜端到了餐桌上。然後坐在了江晚落的對麵也開始吃,邊吃邊問道:“你每天在家裡都在乾嘛?”
江晚落答:“我今天去朋友家玩了。”
李寧秀感興趣的問道:“哪個朋友呀,你班上的朋友?你老去人家家裡多不好呀,下次你把人家帶到家裡來玩。”
見江晚落點點頭,李寧秀問道:“那你除了去朋友家裡玩,還乾了些什麼?”
江晚落一頓,說道:“沒乾什麼,玩手機和看書。”
李寧秀一邊給她夾菜,一邊嘮叨道:“你要多練一下琴啊,我給你買了個2萬多的琴,就是指望你能好好學,你天天放在那裡不練積灰啊。”
還沒等江晚落回答,她又轉了個話題說:“你有沒有吃我給你買的那些抗抑鬱的藥啊?”
江晚落搖了搖頭說:“太苦了,吞不下去。”
李寧秀苦口婆心的勸道:“你不吃怎麼好啊,我問了,我同事家的那個女兒也是得了這個病,堅持吃了一個月的藥之後就好了。”
江晚落放下碗筷,說我不吃了,然後就回到了房間。剛關上了門,就聽見李寧秀敲敲房門,在門外說的:“你整天閒在家裡沒事乾,上次看的那個心理醫生說你要去住院,你想不想住院啊?”
江晚落眼神茫然的盯著門盯了一會兒,心煩的說:“不去。”
聽見外麵房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江晚落才微不可見的鬆了一口氣。腦海中浮現了上次去精神病醫院時見到的上鎖的鐵門,在心裡想著:“以老媽的想法沒準會讓我被關在那幾個月不出來,算了吧。”
吃完安眠藥之後,江晚落感覺腦袋昏沉沉的,於是就爬上了床睡覺。
夢裡她感覺自己失去了意識,身體怎麼也動不了。直到場景變化,眼前的漆黑變幻成了真實到可怕的現實,而她還是發不出聲音也動不了。
江晚落發現自己懸浮在一邊,處於第三視角的她可以看著麵前車裡坐著的兩個人,主駕駛坐著一個滿頭大汗卻正專心開車的中年婦女,後座上坐著一個14歲模樣的女孩。
此時她嘴巴張開又閉上,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說話,最後終於鼓起了勇氣說:“媽,我想去剛才的醫院檢查一下我有沒有得抑鬱症……”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結果換來的是一頓臭罵,李寧秀抓著方向盤憤怒的吼道:“你還想添什麼亂?你外公躺在醫院裡已經夠麻煩了,你還在這裡天天就知道想著自己!什麼抑鬱症,我看你就是矯情!真不知道現在孩子怎麼了,一個個承受能力那麼差,說幾句就受不了了,還扯什麼抑鬱症,吃飽了撐的沒事乾!”
“我……”
“你每天吃得飽穿的好,怎麼就得抑鬱症了?你生活能有什麼不順心的?你說說!”
“學校有同學把我東西全都弄壞了……”
“這怎麼啦?人家是打你還是罵你了?”李寧秀沒好氣的問道。
“他有好幾次都故意在走廊上撞我胳膊,有一次我跑步的時候還伸腳把我絆倒了!”
李寧秀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人家肯定是不小心撞到你的,就你天天隻知道斤斤計較,人家跟你鬨著玩呢!全世界又不隻圍著你一個人轉,要不你說為什麼他隻欺負你不欺負彆人?還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江晚落:“……”
“我一天天忙得焦頭爛額,你就知道給我添亂!剛才那個醫院根本就沒有檢查抑鬱症的地方,還在醫院門口吵著要我帶你去,你不嫌丟人我都嫌丟人。你能有什麼毛病?全都是心理作用。”
李寧秀說到動情處眼淚不自主流了出來,嘴上卻說著殘酷無情的話:“真希望沒有你這個女兒!你怎麼不去死!活著有什麼用?”
江晚落就那樣懸浮在一旁被迫再次經曆了整個吵架過程,而她同樣也什麼都反駁不了。她痛苦的蹲在了地上,拚命的捂住耳朵不讓那些與曾經相差無幾的話語竄進她的腦海。
剛愈合的傷疤又被粗魯的撕開,變得血肉模糊,那些話語就像刀子一般,一下一下的捅著她的心肺。
江晚落無奈閉上了眼睛,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被迫站在這裡看著,再次被淩遲處刑。過了很久,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原本的夢已經消散,映入眼簾的是漆黑的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