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衛國公府本就是殿下母族,所以,我這點子幫襯便絲毫用不上。”
“第二,柳家雖與我有甥舅的名分,但他們到底是難有指望的。而此時秦家又成了塊燙手紅炭,我的境遇便更加尷尬。”
“故此,若殿下心中尚有丘壑,多半是不會娶我的。”
沈清晏將自己與蕭恕分析得頭頭是道,讓徐衍覺得她壓根不是在說與自己有關的事,更像是一個台下看客,看著戲台上的風起雲湧然後淺評一二。
沈清晏對蕭恕無心。這讓徐衍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了放。若然沈清晏入了王府,隻怕日後她受了委屈,徐衍也不能直接提劍去給他出氣。
“也許子顧隻想跟你一樣,過尋常人的小日子呢?”徐衍端坐了身子,繼續試探:“姑姑為了姑父的大業,沒了性命。我不覺得子顧也會要那個位置。”
明德皇後故去後,蕭恕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性情大改,什麼事都藏著端著。
所以,在他瞧著蕭恕那張漸漸又有了笑意的麵容之後,他便覺得遲早有那麼一天,他會娶她。
而沈清晏也一向是個聰明賢惠之人。上得廳堂,入得廚房,鬥得了內宅婦人,懟得了無良惡霸。
更為重要的,是她也隻想過尋常人的小日子,平凡即可。
“這樣呀……”沈清晏喃喃自語。
若是因為明德皇後,以蕭恕對明德皇後的母子之情,倒也真的有可能。畢竟他多年來隻是安心辦事,必沒有對晟王多加打擊。
若不然,之前惠州一事,那些個察子不都是上好的把柄麼?
惠州察子!
沈清晏忽然便想到了這個。
當時那些刺客擺明了便是要將所有棄卒處置妥當,那些察子既與晟王有關,那荇林軍中的內應必也與晟王有關!
思及此,沈清晏當下便伸手重重地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她當真是一葉障目了,如若不然此等事情她應當在那日便該猜透才是。
“衍哥哥,你天亮便回去同殿下說上一聲,待我回京之後請他過府,我有要事相商。”
徐衍自是不清楚沈清晏心中的一陣起伏。他前頭才在跟她談著她與蕭恕的親事,後頭便見她讓自己傳話,心中多少都會想岔了幾分。
“什麼要事?”眼見徐衍那笑得不懷好意的模樣,沈清晏便知曉他動了什麼心思,啐道:“生死攸關之事!”
徐衍對她這個答複十分滿意,笑著又同她聊了幾句閒話便回去了,翌日一早,他便徑自離開了彆院。
徐衍離開東山彆院,便去了朔陽王府尋蕭恕。彼時蕭恕正在院中練劍,徐衍見了,抽出自己腰間佩劍便與他一道對陣。
兄弟兩個練了會兒子劍,隨後就一道到廊下陰涼處坐著休息。王府中的侍女前前後後上齊了茶水果子,又搬了好些冰擺在一旁,給這二位主子消暑。
待伺候之人都離去,徐衍方將沈清晏的擔憂挑揀了與蕭恕說。蕭恕聽罷,道:“還是沒糊弄過她。”
“你心裡到底在盤算些什麼?”徐衍手裡捏了半盞冰露,麵上的神色很是沉重。“雩娘是我妹妹,無論你心裡頭在盤算些什麼,你都不能拉她下水。”
蕭恕抬頭看了看一角天際,歎道:“我不拉,雩娘就不會下水了嗎?”依著沈清晏的性子,蕭恕要沒先一步去尋她與她結這盟,隻怕她此時早就一頭紮進晟王那頭了。
徐衍聽得蕭恕叫著沈清晏的乳名,兩道劍眉忽一擰,又道:“雩娘素來就喜歡過平淡的日子。她這人最喜歡拔著算盤看著自己日進鬥金的賬本笑。”
“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喜歡銀錢嗎?”徐衍飲了一口冰露,道:“因為銀錢夠她養老了,她就能離開柳家,舒舒服服地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有一次我問她,我說,你如今私產頗豐,怎麼還留在柳家不走呢?以你如今的財力,大可自立女戶,逍遙自在過自己的日子。”
“她說,外祖母尚在。”
“現如今,柳老夫人不在了,她一沒有自立女戶,二沒有遠離都城,我料想她應當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子顧,她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徐衍的這番話不外乎就兩點。一則點明沈清晏壓根不想被關在宮中,二則也是提醒蕭恕,兄妹之誼無妨,男女之情不可。
蕭恕沒有回話,他的麵上神情難以言喻。徐衍鄭重道:“子顧,她是你我的妹妹。”
“嗯,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沈清晏打發了徐衍,自然也是要去勸說兩位長輩一道回京才是。
幸好徐衍未同徐老夫人還有衛國公夫人說儘實話,她們二人自覺此時回京亦無不妥,便一道囑了人收拾了一番便打道回了府。
沈清晏也一道陪著去了衛國公府繼續住著,左右徐家人歡喜。加之白鷺腳傷未愈,她身邊沒個近身能護得住的人在,多少讓徐老夫人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