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逐略一頓,又道:“雖說情至濃時,身不由己。可人家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你們又未定親。加之柳老夫人故去不過半年,殿下此等唐突之舉,任誰都會被嚇到。”
蕭恕點點頭覺得風逐說得十分在理,又忽覺不妥,怒道:“都說了不是沈姑娘,那男子也非我,你胡亂說些什麼?”
“是屬下失言,屬下失言。”風逐連忙告罪,隻覺一向行事穩妥的朔陽王爺,在此事之上行同豎子,著實好笑。
“那,那既然嚇到了,該怎麼辦?”
“哄啊殿下!”
“趁熱打鐵啊殿下!趕緊把這事定了,報與陛下知啊殿下!明年你就能娶妻了啊殿下!後年你就當爹了啊殿下!”
“滾出去!”
因是有前日夜間那一出,沈清晏一夜未眠,清早便帶著十一同白鷺早早離開縣衙。連徐徽寧那頭,都隻是囑了一名差役傳話。
待蕭恕從內間出來之時,那差役正將此事告於徐徽寧知。她眼見蕭恕出來,一記眼刀剮過去,著實讓蕭恕都往後退了一步。
心虛呐。
徐徽寧本就為尋沈清晏而來,此時既沈清晏已然回京,她亦不想久留,甩了蕭恕臉子,便一人一騎,揚長而去。
一旁風逐見了,不由替蕭恕捏了把汗,隻覺得自家王爺一時情難自禁倒是生生惹到兩位姑娘。沈姑娘若將來事成,便也罷了,隻怕這長寧郡主不肯輕易罷休啊。
離了孟縣回元京。沈清晏本也就是為了躲開蕭恕,一行人急急回轉,終是在第二日日入時分,入了城門。
馬車入城,未回沈府,亦未去往衛國公府,而是一路前行驅車直往晟王府。
守門小廝當是得了訓示,見是沈清晏一行人,便直接將人請了進去,引至晟王院外稍候。
時已日入,晟王與晟王妃正在用膳,描金屏風之外,侍女來報,道:“臨川縣主求見。”
時至桂月初,晟王府中梔子花謝儘,滿牆的淩霄花開得卻十分好。那橙紅花朵滿布牆對,如點點紅焰燃於半空,奪人眼目。
因是正值膳時,甫聞臨川縣主到訪,晟王夫婦二人草草用了些,便叫人撤了席麵,這才命人將沈清晏請進來。
她腿傷雖已大好,此時卻依舊讓白鷺扶著,深深淺淺地行至內室。見晟王夫婦坐於正位,她便抬手見禮。
“縣主有傷在身,不必多禮。”晟王妃言罷便去親扶,隨便又喚人取了胡凳,幾人便都坐至胡凳之上了。
內間侍女端上茶盞,又布上各色茶果。晟王未發一語,隻看了看左右,那一室奴仆便都退了出去。
“縣主傷勢可好些了?”晟王妃關切道:“聽田統領言,他與縣主行至半路便分開了,不知之後發生了何事?”
沈清晏道:“這便是今日我叨擾王府的原由了。”她自袖中取出畫像,放置於矮桌之上,道:“與我有所交集者,有四人,這便是其中二人。”
晟王將畫像執起,而後道:“餘下二人呢?”
沈清晏搖頭,道:“其中一人是將我擒獲者,那人始終背對著我,我不知其身份容貌。但卻有一點肯定,他定然未曾見過王妃,故而才會將我當成王妃捉去。”
晟王點頭。
沈清晏又道:“最後一人,我聽那些賊人喊她使者。容貌幾何,我並不知曉,隻知她定是名女子。”
晟王疑道:“此話何解?”
“彼時,我佯裝受傷昏睡,聽得來人腳步輕盈,環佩鏘鳴。那人曾以手觸碰過我,她的指腹光潔,留芳如杜若。”
沈清晏略一思忖,方道:“恕我多言,隻怕是素日裡與王妃有過交集之人。”
晟王將畫像收起,道:“此事,本王自會去查。”他端了茶盞,將沈清晏打量了一番,又道:“聽聞縣主出事,是由我二弟救回的?”
沈清晏點頭,道:“多得徽寧姐姐求了朔陽王殿下出麵,如若不然,我怕是早已喂了江中魚蝦。”
“可我覺得我二弟待你,不一般。”他笑容狡黠,如狐如鼠。
沈清晏聽罷,麵上笑容愈甚。她執了茶盞,看著其中碧色青青,笑道:“若真是如此,那妾,可得恭喜王爺。”
晟王疑道:“哦?”
“有妾這般暗子存於朔陽王身側,於王爺而言,稱不得一樁好事嗎?”她將這琉璃茶盞端得略高了些,又道:“有妾在,即便是這燈下之黑,王爺也能看得分明。”
晟王笑著飲茶,沈清晏便將手中茶盞放回原處,起身告辭。
她方行了幾步,忽而轉身,對著晟王妃道:“王妃,在彆院之時,您曾說過,回了王府後,要將府中荷花摘些賜於我。不知,可否今日就讓妾把這恩典給討了?”
晟王妃神色微異,又思及那夜走水之前沈清晏的言辭,忙笑道:“自是可以。”說罷,便出聲喚屋外侍女入內,吩咐人將沈清晏領去自己院中。
晟王妃的院落在府中西南處,院中花卉眾多,時值花期,百花吐豔,競相爭輝。
沈清晏在她院中稍待了片刻,晟王妃便帶著一眾人回轉,待將一室奴仆都遣走後,沈清晏方把袖中耳墜取出。
“這,這如何會在你手中?”晟王府甫一見此物,便覺得詫異。隨後她將耳墜拿近了些觀看,見這耳墜側邊金絲上留有一道劃痕,麵色轉眼即變。
“看來王妃是識得此物了。”沈清晏略微歎氣,道:“從前,我曾見楊二姑娘佩過一隻一樣的耳墜。”
晟王妃將耳墜收回袖間,道:“你是從何處得來?”
沈清晏答道:“自被綁的漁舟之上。”
晟王妃不語,少頃後,又道:“縣主之意,你方才所說那名使者,便是我二妹?”
沈清晏搖頭,道:“我從未見過那人的容貌,她也未曾說過話,所以並不知曉其身份。”
“那你方才為何不當著王爺的麵說?”晟王妃心中生疑,又道:“此時將此物交於我,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