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看了那畫,畫上雖未畫五官,但她也猜得畫中之人便是沈清晏。畢竟,那日沈清晏來府中之時便是著了這樣一身青衣,發間也簪了一彎銀月。
那彎銀月簪造型彆致,她隻瞧了一回,便就記了下來。
眼瞧著自家兒子對沈清晏也有了心思,劉夫人自是歡喜的。於是她輕咳了幾聲,劉頌聽得聲音回了神,連忙抽過一旁的紙將畫卷蓋了起來,隨後行禮喚了一聲‘阿娘’。
“兒啊,為娘同你說,眼下有一門親事,想……”
劉夫人話未畢,劉頌便婉言拒絕,言說自己並無心此事。
劉夫人愣了愣,揶揄道:“那行吧,原本我還想請你姑姑幫忙,向侯府開口求娶臨川縣主。那你既然無意,我也就不必去舍這張老臉了。”
“阿娘,真的?”劉頌聽得是要求娶沈清晏,當下便笑得如同三歲豎子一般。
劉夫人也懶得再揶揄了,直言道:“兒啊,柳老夫人畢竟去年年尾方過世,如今未過一載,就算侯府應了,咱們也不能即刻求娶。”
劉頌自是明白,像他們這樣的讀書人戶,家中若有長者過世,都必須守孝三年方可再議親。承恩侯府雖是武將,不興這種三年虛禮,但他們劉家必不能失這個禮數。
“兒子等得,隻要縣主點頭,兒一切皆可點頭。”
劉夫人看著自家兒子這副毛頭小子的模樣,當下也笑得沒了脾氣,囑咐他千萬不可聲張壞了縣主名聲,便又去同劉老太太說了這事。
眼下自家這裡是上下都歡喜的,接下來便要看侯府那頭的意思了。劉夫人這些時日也都有向各家夫人女眷們打聽過,這柳家的人向來都是瞧不上沈清晏的。
隻不過是如今她成了縣主,家裡的劫難又因她而渡了過去,這才對她多上了一份心。那既是向無照拂,隻怕單是柳家點頭也沒用,還是得沈清晏自己願意方為上招。
她又思及白日裡在衛國公府中聽沈清晏提及,這幾日要去粟雲樓盤賬。當下便囑了人去通知劉馨,第二日一道去粟雲樓。
粟雲樓裡頭,沈清晏剛把一摞又一摞的賬目看過,隨後又寫了接下來幾個月的食單,還將新品製作之法教給了餘三娘。
元京城中大小鋪子的事她也都又順了一遍,囑了幾個掌櫃事務,並交待了若有大事便來尋三娘。大多事務餘三娘都可料理妥當,若真有她處理不了的,此下也唯有去尋徐徽寧出麵了。
城中事務都已經處理妥當,還剩下城外莊子上的事未能安排好。
彆的事都還能著人慢慢置辦,唯有一事有些難辦。
那處莊子是秦汐留給她的,莊子裡頭住的人也大多都是些被夫拋棄的女子,活不下去了的流民。有些人帶著孩子,有些人帶著老人。
沈清晏想了想,還是尋了個教書先生過去教導那些孩子知禮識字。
可如今教書的那位老先生已近古稀,他著人遞了信說是想要回鄉歸老,沈清晏也不好拒了,隻得著人送了銀兩安排他回鄉。
眼下這莊子裡頭一時沒了教書先生,她又馬上要離開元京,事事都辦妥了唯獨剩下這一樁事讓她頭疼。寒山城一事迫在眉睫,她斷然沒有理由因此而滯留不前。
無論能否尋著人,她明日都必須離開。
她這廂正頭疼,外頭丫頭來報,說是劉馨同劉夫人一道來了。沈清晏微蹙了蹙眉頭,心下覺得奇怪卻也不好拂了劉家的麵子,隻得親自相迎。
“縣主莫要怪我這個婦人不知禮數,前些日子裡縣主讓馨兒帶回來的果子著實不錯。我家老太太年歲大了,就有些小孩心性,言說要吃。”
“我問了馨兒才知曉是粟雲樓裡的,這便又來買了,得知縣主也在此處,便想過來再同縣主親自見個禮才好。”
“劉夫人太客氣了,貴府老太太若是喜歡,我讓樓中人送過去便是。”沈清晏同她又見了一禮,隨後對著一旁引路丫頭道:“去同三娘說一聲,再備些時令菜色一道送去劉府。”
丫頭應聲離開,沈清晏也不好讓她們一直站在院中,便引著她們進了裡屋。“府中雜亂,我正盤著賬目,見笑了。”
白鷺被她支出去辦事了,此時屋內隻唯她一人,她便又閃進去將屋內的賬本又歸置了一二。劉夫人見那滿桌的賬冊,想著這位縣主到底是個有家底的人,掌著這麼許多鋪子,心下更是滿意。
“雩娘姐姐,是咱們失禮在先,未先遞帖子就貿然上門,該是我們同你道歉才是。”劉馨笑著施禮,道:“幸好今日兄長不在,若是兄長一道陪著,那才真叫失禮了。”
沈清晏一麵整理一麵聽著,聽到劉馨提及劉頌,當下便覺靈台清明。她怎麼把劉頌給忘了?他可是國子監的人,認識的讀書人自然多,若有他出手相幫,必能成事。
她將賬冊擺好,微一停頓,方道:“劉夫人容我先告個罪,有樁事想請貴府大公子相幫,又怕失禮……”
“無妨,無妨,你直說便是。”她正愁沒個正當理由將自己兒子同沈清晏單獨相處呢,此時由沈清晏提出來,這送上門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是這樣的,我在城外有個莊子。莊子裡頭有些小孩子,需要找個啟蒙夫子,原先那位老夫子告老還鄉了,如今我正愁不知去何處才能尋到合適的人選。”
“這算什麼呀,他本就在國子監當差,認識的讀書人多。眼下正值授衣假,他日日在家閒著,我這就回去同他說,讓他明日去侯府同縣主細說,可好?”
挑夫子這種事對自家那個在國子監供職的兒子稱得上什麼事?劉夫人當下便應了下來。
“還是請劉大人來粟雲樓吧,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