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之內,蕭恕與羅諾正在相互言語爭鬥;花樓之外,白鷺與風逐二人正坐在茶攤裡頭飲茶。白鷺端坐著,雙手捧著茶盞慢慢綴飲。
與白鷺不同,風逐顯然沒有她這般好的興致。
他的手裡拿捏著盞壁,眼睛死死盯著花樓二樓,那間臨窗雅間的位置。
白鷺輕咳了一聲,將桌麵上的一盤蘇子包朝他麵前遞了遞。“要甜的還是鹹的?”風逐愣了愣,看看包子,再看看白鷺,疑惑道:“你怎還吃得下?”
“有什麼吃不下的?”白鷺不以為意,又端起一碗豌豆粉,道:“我信我家姑娘,她讓我如何,我便安心如何就是了。”
白鷺自知自己沒有沈清晏心中那麼多彎彎繞繞,她也猜不透沈清晏這麼做的目的,她隻知曉沈清晏所為的一切事,都不會偏離她的初心。
不違律法,不違道義。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就按沈清晏所說的去辦,安心端坐在這裡嘗嘗寒山城的小食,也算不虛此行了。
風逐顯然沒有她這麼寬的心。
畢竟蕭恕也在裡頭,他要是有個萬一,傷著了碰著了,今上會如何處置先不說,他爹風統領就能親自動手把他的皮給剝掉一層。
“要是萬一……”風逐沒敢往下說,萬一自己這張鴰精嘴,真的一語成讖了,那就完蛋了。
“沒有萬一。”白鷺看著麵前的風逐,覺得他實在有些意思,一個大老爺兒們居然能這麼坐不住。“我家姑娘身子羸弱,我都不擔心,你怎麼還擔心你家主子一個身懷武藝的大男人?”
“若真有萬一,你家主子自己跑不出來嗎?”
風逐被她的一番話噎得回不了嘴,當下便氣鼓鼓坐下去,伸手拿起一個蘇子包咬了下去。
軟酥可口,甜而不膩,味道確實不錯!
風逐咬著手裡頭的包子,也開始打量麵前的白鷺了。她雖然整理日裡看似咋咋呼呼,可到眼下這等關鍵時刻,卻是如此能定得下來的模樣。
風逐有些好奇,便道:“白姑娘,你是自小跟著縣主嗎?”
“嗯。”白鷺點頭,道:“不過我不姓白。”
風逐不解。
“我是被人扔在亂墳崗裡頭的。那年,老夫人回京途中經過,便救了下我。聽聞我那時已經是有進氣,沒出氣了,也虧是老夫人耳力了得,不然我早就沒命了。”
“老夫人將我救回去後,就一直擺在城外莊子裡,我就一直在那邊長大。那裡的人,也不知道我姓什麼,隨口就喊我大丫,一喊就喊到了我十歲。”
“那年我家姑娘隨父母歸京途中,遇上了水匪,除了姑娘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我家姑娘在寒冬臘月裡頭泡在水裡一整夜,差點沒救回來。”
沈清晏的父母在回京途中遇匪亡故的事,並不是什麼隱秘之事,加之這死的日子又格外寸了些。
出事之時,正好是沈清晏的生辰。
“後來,老夫人來莊子裡挑人伺候姑娘,一眼就挑中了我。我那會兒跟著時常來莊子裡的容月嬤嬤一道學些醫術,還同她學點輕功身法。”
“姑娘說我身輕如雁,正所謂是‘一行白鷺上青天’,所以就給了我起了個名字,叫白鷺。”白鷺捧著茶盞,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出身。
於她而言,她本就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既然上天不曾將她收了去,她自是要好生活著才是。
風逐略顯尷尬,他雖與白鷺一道,都是自幼陪著自家主子一道長大的人。但風逐的經曆卻比白鷺好上太多。
他有父有母,有名有姓,有身為統領的阿爹,亦有身為明德皇後隨侍的阿娘。他自小同蕭恕一起長大,名為陪讀,實為兄弟。
風逐看著麵前那個笑著吃著小食的姑娘,絲毫沒有想到,她的過去竟然這般坎坷。
白鷺注意到了風逐看她的眼神,忙擺手道:“你彆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後背發毛。”她從不覺得自己的出生需要被人同情可憐,她已經比太多人都要幸運了。
“我不可憐,我有我家姑娘疼我呢。”
她雖出生就被人扔在了亂墳崗,可她活了下來,她還有悉心教導她的人,還有真心待她好的人,已是十分幸運。
有多少被扔在亂墳崗的女嬰,都沒有撐到有人將她們帶走,等被人發現的時候,興許屍身早已腐爛。
而她不但活了下來,還有寬厚待人的主子。沈清晏更是對她沒有擺主子的譜,知曉她好吃,總是會時不時親自備些食物讓她吃個過癮。
於白鷺而言,她已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了。
“姑娘同我說,我跟她一樣,都是被閻王爺嫌棄的人。那既然閻王爺都嫌棄我們,那我們就要在這十丈紅塵裡頭好好的策馬奔騰一番!”
風逐被她的模樣逗笑出聲,二人又一道共飲了盞茶,就坐在一旁靜候花樓中人出來了。
他們二人又等了許久,隻聞得花樓之中傳來一陣琴曲之聲,雖是悠揚婉轉,卻不知曉是何等曲目。白鷺聽後,笑道:“放心吧,事已辦妥,咱們先結個賬,等著他們出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