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徐老夫人隨即便掀翻上一旁架子上的一個花瓶,梅子青色的薄胎花瓶應聲落地,濺開片片青瓷。“你還要不要你的名聲了?”
“你一個未出閨的姑娘,你就這麼孤身同一個外男朝夕相處這麼多日,你不曾想過後果的嗎!”
沈清晏平靜道:“君令所至,妾不敢違。”她想要做的事,她與晟王的交易,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能宣之於口。
徐老夫人後退了幾步,她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她的女兒也是這樣,一步一步陷進了朝局,一步一步把自己的命都賠了進去。
她轉身拿起一旁的藤條,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在沈清晏的身上。“輕浮!無狀!丟人現眼!”徐老夫人每說一句,便重重地抽上一記,可無論她怎麼打,沈清晏便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徐老夫人打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她失力地跌坐於地,瞧著沈清晏滿頭大汗的模樣,顫抖道:“雩娘,聽外祖母一句話,不要再沾手這些事了,好嗎?”
沈清晏臉色慘白,卻又跪直了身子,隨後再行大禮,道:“妾,多謝老夫人教誨。”言罷,又是一記叩首,這才踉蹌地站起來推開門。
“姑娘!”屋外白鷺聽著裡頭的聲音便不對,此時見她出來連忙扶了過去,可雙手剛碰到她,便聽得沈清晏一聲吸氣的聲音。
“有勞嬤嬤去同徽寧姐姐傳個話,就說粟雲樓中臨時有事,我先回去了。”她囑咐完了,才由著白鷺攙扶著從側門離開。
她知曉徐老夫人為何生氣,因為她心疼自己,擔憂自己,所以寧願將自己狠狠打上一頓,也勝過讓自己再涉險途。
隻是沈清晏已然打定了主意,哪裡是徐老夫人一頓打,就能讓她打消心中的念頭?
外頭立著的老嬤嬤見沈清晏慘白了一張臉離開,隨後就急急走了進去。見徐老夫人亦是跌坐在地,便趕忙將她攙了起來扶到一旁坐下。
“老太太,您就算再生氣,您也不能真下死手呀。沈姑娘自小身子就弱,她比不得咱家姑娘身子骨好,老奴方才瞧著,她那一張臉白得跟麵粉似的。”
徐老夫人又何嘗不心疼?可是再心疼,她也要這麼做。“我寧願今日將她打傷打殘了,也好過她一頭栽進蕭家的事堆裡麵丟了性命!”
她的兩個女兒都嫁進了皇家,一個為此丟了性命,一個終日都要同各家命婦算計斡旋。她不想讓沈清晏也如此。
不,是絕對不能讓沈清晏也栽進了蕭家這個火坑!
打定了主意,徐老夫人便著人去喚了衛國公夫人過來,婆媳兩個將將坐定,徐老夫人便同衛國公夫人講了要應下劉家這門親事。
“婆母,非是兒媳不願。隻是,兒媳日前聽徽寧提過,雩娘並未對頌兒上心。”衛國公夫人很是為難,明明先前自家婆母還覺得劉頌不堪與沈清晏相配,如今卻主動上來應了這樁婚事。
徐老夫人態度決絕道:“她上不上心不重要,她的婚事由我做主,你若是覺得劉頌那頭不甚方便,我自會再尋旁的人家。”
衛國公夫人見徐老夫人態度如此強硬,想著這沈清晏的婚事也必是要辦了的。既是如此,那嫁與旁人,不如就嫁與她娘家,總不至於便宜了外人去。
於是,她便應了下來。
“隻是,婆母,這雩娘到底同秦國公府還有承恩侯府有著血親的關係。她的婚事光咱們應下,怕是不妥吧?”
沈清晏的阿娘姓柳,她的外祖母姓秦,縱使她阿爹族中無人,那也輪不到他們徐家來做主呀。
對於衛國公夫人此語,徐老夫人似乎並不在意,她擺著手,道:“柳家管不了事,秦國公府那頭,我自會去傳書信。”
“隻是你需知曉,劉頌同寧瑞公主府的事才剛過去沒多久,在小郡主議親之前這事不能透出風聲出去,不然就是害了兩家。”
衛國公夫人連連應和。自家婆母已將主意打定,衛國公夫人便也不再多言,當下便著人去娘家遞了個信,準備第二日過府好生商量。
這衛國公夫人剛走,衛國公就已經到了,他甫一入內便道:“阿娘,你真打雩娘了?”他聽得府中人來報,亦是嚇了一跳,得虧沈清晏未曾聲張直接離開,如若不然又是一場風波。
“打了!”徐老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指著衛國公罵道:“你怎麼當舅舅的?你一個大男人躲在家裡享清閒,你讓雩娘去外頭拚死拚活,你好意思嗎?”
衛國公也委實無奈,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不能去,可此等話語他又不能直接同徐老夫人明言。
於是,他隻得寬慰道:“阿娘,我也是聖命不可違呀。”
“你不可違你就不想彆的辦法了?恕兒是皇子,他身上有他的責任,他沒法兒避開。可雩娘呢?雩娘她就是一個尋常的閨閣娘子,你們作甚要將她也扯了進去!”
“我告訴你徐璟,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若是敢讓雩娘也跟蕭家沾上了乾係,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徐老夫人說的收拾不過就是抽他幾鞭子罷了,像衛國公這等武人,年少之時若是調皮惹了禍都是直接挨軍棍的,幾鞭子於他而言也不算什麼。
隻是,畢竟自己阿娘年歲大了,衛國公也隻能好言安慰著。待衛國公將徐老夫人安撫好,他便直接獨自騎馬來到了一處腳店,隨後輕車熟路走到了後院一處屋子。
他推開門,門內守衛的兩人便退開去,任他走至內堂,隨後打開一處暗室。
這是一處四四方方的石室,裡麵空無一物,隻是四麵石壁上,都浮刻了一個女子的畫像。
隻見這石壁上的女子右眼下留有三道卷草雲紋。這四幅畫像,有靜立言笑,有旋身起舞,亦有長劍怒指,最後一幅,便是手中抱著一枝花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