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 更像從夾縫中生拔起來(2 / 2)

盤臣 曠宇 4780 字 11個月前

——兄弟們,求求了,我隻想看看箭頭有沒有鐵鏽。

——歹徒都死了,我死什麼呢?

言夫人也上來把住箭杆,言子邑怕三個人一起使力反倒戳傷了人,隻好鬆了手。

——算了,這裡也沒有破傷風疫苗,看不看也都一樣。

言母:“子邑,你要作什麼?”

“我……我……不是要尋死。”

眾人避開一條路,把她擁進屋內坐下,言母身邊的嬤嬤利落地用剪刀豁開衣袖,言子邑也看到了傷口,這身體雖弱,凝血功能尚可,箭頭串傷了皮肉,此時血已經不往外冒了,隻是乾涸的血跡一路到虎口,看著有些可怖。

言母鼻子一酸,掩麵過去。

言子邑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麼的想起自己剛開始值班備勤的時候,半夜被鬨事的揣著半個碎玻璃瓶的酒鬼給嚇得半死,回家對著媽哭得情景。

就三四年間,她已經能淡定的陪在急救中心和帶著手銬的鬨事青年聊兩句。

想著什麼東西能替代消毒酒精,腦袋一靈光,

“對啊!白酒!青蓮,麻煩幫我去弄點白酒。”

“彆,那東西,疼!讓大夫拿了止血散來。”青蓮快速反駁道。

“邑兒,疼。”言夫人也說道。

“言夫人,沒事兒。”

言夫人兩眼淌出了淚。

“邑兒……你喚我言夫人。”

言子邑見狀,忙改口,“哦,不是,母親,沒事兒。”

言夫人帶著淚轉了喜色,邊上的嬤嬤忙安慰道,“夫人,小姐這般懂事,您應該高興。”

言子邑這才想到,這言三小姐,因為自己喜歡的人的一句戲言,遷怒於自己的母親,覺得母親霸光了原本屬於她來自於男性群體的傾慕,連媽都不認了……唉,真可憐。

京城西北崇節巷附近的這處府宅內,秦霈忠已帶著人收拾好了殘局,一番折騰,現如今快要過酉了,暮色像一圈靛藍的套索,逐漸從京城的四方圍攏過來,城樓上的火光率先亮起來,接著城內縱橫踴躍出點點星火,正如那獠所說,這偌大的京城僅憑百姓的燈火是照不出氣象來的,過了酉正,高門大府的燭光次第映出來,光彩燈影,明亮灼目。

這個府邸是禦賜的,也算是氣派。仆人奴婢行動間都極為謹慎,奴婢們秉著燭炬走進堂內,又悄默聲的退出去。

秦霈忠借著喝茶的當口,左右一盼,看了一眼意態蕭然的言侯和默不作聲的言家大公子。

心想:這言三小姐怎麼還不出來。

這事鬨得如此地步,他還未想好事後該如何上稟,心裡沒底,略感焦急。

但照例是要問話,原本是想小姐的貼身奴婢代為作答。

沒想到言三小姐傳出話來,要親自過來回話。

言侯肅客入座,他問了幾句後,言侯便不再開口,言大公子更是守口如瓶,不交一語。

秦霈忠平素話多,在默對的定力上著實差了些。

隻好一口一口翕呷,茶儘三杯,終於見到有幾個男仆搬了一個大插屏進來。

見到插屏後頭人影晃動,秦霈忠起身

賠著笑臉,“真是勞動小姐了。”

言子邑她摸著包紮得牢牢的臂彎,看了看著屏風,想剛才什麼狼狽樣子沒有見過,這張屏風實在有些多餘。

秦霈忠問道::“小姐,我瞧見那凶獠一直在說話,不知可有什麼要緊之處?“

他問得小心,也很有技術。

著重的是“他瞧見”,逼得你要答點“聽見的內容”。

言子邑大略說了下經過,規避掉歹徒試圖要扒她衣服,讓她全X出鏡的情節。

“大人,此人自挾持妾身……怪怪的……我……還是我吧……”

自言自語了一會,她繼續道:“此人原本左手持刀,後改右手,且並未通報姓名,便知我姓氏,此其一;此人似乎知道采邑院服侍的人不多,也知道我屋內無人,還有,他說了一句,大意是能拖住一刻是一刻,能拖住一刻,拖得越長,他的任務便能完成的越好,此其二;想必這兩點對大人有用,其餘在院內,皆是此人自言自語,且有的似乎是外邦話,故而聽不懂,有些也聽不清。”

秦霈忠一愣。

這言三小姐可比他手底下那幫人回事兒明白多了。

他思忖了一會,也不再多問,便道了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登門致歉之語,朝言家父子拱手告退了。

秦霈忠一走。

屏風一撤。

言夫人就過來拉住她。

望著她的眼神,既有疑慮,又有擔心。

對視了兩眼,言子邑眨眨眼,用眼神示意她儘管說。

“邑兒,你適才說了那麼許多,我怕……”言夫人察言觀色,說到一半便似不敢往下說了。

言子邑知道這個身體和她母親相愛相殺,殺得她母親苦了張臉總是在佛堂裡麵蹲,自己則關了禁閉,言母這是好不容易看到緩和的希望,生怕說錯話。

“彆怕,”言子邑一語雙關,解釋道:“言府身份尷尬,又正好進了賊人,我是怕萬一事大,有人說我們同這個細作有牽扯,就麻煩了。”

言母聞言一愣,望著她怔在了原地。

言子邑大概猜到這個“校事處”是類似於錦衣衛這樣的特務機構,是專門處理內外奸細的部門,言府又是一個投降派,她聽出來這個細作是要以命來把這件事搞大。這個校事處弄了這麼大的動靜,最後鑽進了敵人的圈套,萬一要推卸責任,乾脆說這個人就是投奔言府來的,誰又說得清楚呢?

“覆巢完卵知必破,去留殺伐任汝曹……”——言侯爺沒了適才的沉肅,吟了兩句詩,一手酒壺,半醉半玩笑的對著她道:“你把自己鎖在屋子裡三年,倒是有了長進。”說完打了一個酒嗝。

這爹這個樣子,倒不知道要用什麼禮數來麵對,正擰著眉頭,門前傳來帶著笑意的沉聲:

“三妹這三年,著實成長了不少。”跨進來一個比較高大的男人,大約三十歲左右,除了麵部略有些浮腫,長得倒是一表人才。

他笑著踏進來,眼睛睨著四弟:“我聽聞你逼著大哥當眾射死你三妹?”

“啊!二哥!你!你!”

“我放差歸來,已聽說了大概。我適才在外頭聽到三妹的顧慮,秦霈忠這人我知道,朝廷裡根基很深,最主要的是,他是靳則聿的人,靳則聿權傾朝野,我們自己是搬不動的,但是朝廷裡有人想搬,我的意思是,我們言府自從進京,一直是驚弓之鳥,不如乘機鬨它一出。不敢說能保個三年太平,起碼兩年之內,不敢有人再找言府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