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懸在那條評論上方,她看著看著,忽然問道:“他很受歡迎嗎?”
孟聿崢,在京大也很受女孩子歡迎嗎?
冉冉沒察覺她的異常,嗯了一聲,說:“你平時不是圖書館就是宿舍,不關注校園八卦也正常。我這麼跟你說,聽說孟大佬剛進校那一年,學校宣傳部拍攝了一張軍訓硬照,好家夥,直接刷屏官方評論區,還順便屠了一大片朋友圈論壇網站……”
提起往事,冉冉的八卦欲與傾訴欲一茬接一茬,這會兒直接筷子一放,開始扯起這位孟大公子的光榮事跡。
“孟聿崢這人,且狂著呢。”
“聽說曾經才15歲,持才自傲,叫他卡著了學校水電繳費係統的bug,在係統裡頭晃蕩了半個多小時愣是沒人發現,還是管理員叔叔發覺不對勁,兩人明爭暗鬥了大半夜,最後才一腳給他從係統裡踢了出去。”
“這能進國家隊的人就是不一樣。”
“老娘15歲撓一下午腦袋都解不出一道函數題,人家15歲就能黑進學校係統一戰成名……我就說,宏基班那堆腦瓜子長得就跟基因突變了似的,完全不符合正常人類水準。”
“而且信息安全這個領域本來人才就稀缺,孟聿崢偏還是被學院裡指名道姓要重點培養的尖子生……”
冉冉十分認真地同她分享著那些她早已耳熟能詳的事跡,她聽著聽著便走了神。
她們位置靠窗,窗外是槐樹落英。
花草漸近敗落的季節,一滴昨夜殘餘的雨水打在槐樹上,層疊樹葉搖搖晃晃,花苞不堪重負,零零散散地掉下,斑駁了一地。
一個人氣小公主,一個尖端科技精英。
這麼一看,才子佳人,是挺般配。
這種認知叫人心頭徒生憋悶,她一向有意克製這樣無厘頭的酸澀,乾脆不再多看,將手機還給了冉冉。
冉冉拿回手機後還不忘再回頭欣賞一眼那張偷拍的照片,對著上麵的男生眉頭一挑,讚了句:“大佬真帥!”
歸要直接埋頭喝湯,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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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頓飯沒吃到最後。
中途她被周譽一個電話叫走,刻不容緩,她不敢耽擱。
她走了,下午的指甲便也作了廢。
走的時候冉冉特不爽快,抱著手臂冷豔地嗤笑一聲:“周大帥怎麼這麼事兒?”
這點她反駁不了。
周譽在院裡出了名的嚴謹。
按冉冉的原話是,周大帥實在美麗,隻是不到三十的年紀就能站在京大的講台上給他們這幫踩著千軍萬馬的屍體考進來的兔崽子講課,要是沒點本事,真不一定能鎮住他們這群人。
歸要當初應聘做他的助手,原也是想著能跟一跟研究生的實驗,哪怕是打個雜也能長點見識。
誰知道一個月了,實驗項目影子沒摸著,倒是三天兩頭地忙著處理文件郵件課件,周譽忙不過來時,她還會跑腿收發快遞。
這次是快遞。
匆匆忙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周譽也在。
神情嚴肅地對著電腦,瀏覽著上麵一係列她如今還看不懂的數據。
大概是研究生那邊的實驗報告。
估計不理想,周譽眉頭嘴巴擰成一條線,滑動鼠標的手指速度越來越快,力度隱隱帶著幾分不耐。
自打入學以來,這還是頭一次見周譽被氣成這樣。
歸要是真怵他。
這會兒猶豫了一下,掙紮著叫了一聲周老師,然後頗有些戰戰兢兢地地將手上的快遞文件推過去。
周譽抽空抬頭看了一眼,接過她手裡那遝東西,轉頭又示意她替自己複印文件。
是研一設計的調查問卷,打印機就在辦公桌旁邊。
她求之不得,乖乖扭頭去忙自己的事,儘量不惹周譽的眼。
片刻後窄小空間裡響起打印機運作的沉悶聲音,沒多久溫熱紙張被吐出,整整齊齊地堆放在出口。
她取出後扭頭去尋書夾,手剛碰到透明盒子,身後的周譽卻忽然開口:“過來!”
威嚴、強製,是從未有過的命令口吻。
歸要心頭一緊,心想著是自己哪裡沒做周到,這下好死不死正好撞了槍口。
於是一邊暗恨倒黴,一邊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去,叫道:“周老師?”
周譽卻沒搭理她。
隻挑著一道鋒利視線落在她身後的門口處。
人壓根不是衝她來的。
她沒出息地鬆了一口氣。
同時目光隨著周譽的視線往門口處一並看過去,卻見一道高大挺闊的影子慢悠悠地、不情不願地晃進來。
手揣在褲兜裡,身上隨意套了一件單薄的深灰色衛衣,鬆鬆垮垮地隨意地架在肩頭,斜傾開敞的領口隱約現出裡頭凸起的一塊精致的骨。
不知與周譽什麼恩怨,男生眉頭微蹙,帶刺兒的眼神與周譽如出一轍,冷淡,且不耐。朝著他們這邊橫掃過來時,幾分侵略感也瞬間壓來。
整個人氣場便如同剛剛表白牆裡的圖片那樣——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難馴的桀驁。
她捧著資料的手驀然怔住。
本能抬眼,卻隔空猝然迎上他的視線。
冷冽、幽沉,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男生的目光在看清她的第一秒有過聚焦。
而後淡淡瞥開,沒什麼太大情緒。
她卻勢單力薄,如同驚雛,抽離視線。
回避轉身時,餘光正好瞥見他朝著這邊邁腿走過來。
男生腿長跨度大,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迅速逼近的身形與氣息,一步一步,以無路可逃的絕對架勢漸漸壓境。
她眉心猛地一跳。
她從來都是個最會粉飾太平偽裝情緒的人,隻是這場相遇實在猝不及防,有那麼一刻,她自問的確是有些失了控。
顧不得心跳如擂,將資料遞給周譽的手有些輕輕顫抖。瞳孔仿佛沒有焦距,渾身的細胞都開始聚精會神地去判斷彼此不斷拉近的距離。
周譽將那遝複印好的資料擱置一旁,點點頭,換了個溫和口氣對她道:“今天沒什麼太多事需要你幫忙,你先回去吧。”
注意力有些沒辦法集中,她隻能勉強分了神應承:“……好。”
話音剛落,不知感知到什麼,她忽然微微睜大了眼。
那一瞬間鼻翼之間乍起淡淡木質冷鬆香。
窄小過道,二人一掌之距。
——他已站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