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竟與她那男神喻遙容貌一模一樣!
不過,還是有些微妙的區彆的,譬如穿著、神態。
眼前男子雖著紅服,卻非喜服,而是穿一件血紅色的紗袍,內裡白衣交領處繡著兩朵暗紅薔薇,襯得神態之上,不似鬼怪,更似妖魅,表情更說不上似那畫像上一般看起來如春風般和煦,硬要說的話,倒是有點如陰風般詭異。
但阿宋低頭看了眼手中那兩塊斷裂的奈何橋牌,一模一樣的臉,又出現在此地,難道他真的就是喻遙?
畢竟之前所聞,皆出自話本,總會與本人有些出入。
男子見阿宋半天不應聲,又道:“哦,忘了和您介紹,在下是地界掌管賬目統算的靈官,喻遙。”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阿宋瞬間激動了,一時之間磕巴道:“你、我,喻、喻、喻...”
喻遙皺眉道:“喻?我的名字有什麼嗎?”
阿宋正要答話,卻忽然表情一滯,她朝周圍望去,發現原來不隻自己手裡的木牌被弄斷了,而是這整座奈何橋似乎都因為她這一墜,斷成了兩節,半陷於河中,她又想到剛喻遙搭話時說的“我這奈何斷橋。”
阿宋猛吸一口氣。
天啊!她都做了什麼?初次見麵就把男神待的橋砸了嗎?她可真是當場鑽進這斷橋縫的心情都有了!
再看喻遙麵無表情的臉,阿宋猛地意識到,似乎此刻並不是一個向男神訴說情深意切的好時機。
於是她靈機一動接道:“遇到事了!”
喻遙愣了一下,繼而展顏笑道:“說的不錯,您,正是遇到事了。”
喻遙並未注意阿宋在旁長出一口氣,隻是自顧不知從何處瞬間掏出一個算盤,手指在上靈活連續輕撥數次後道:“根據計算,您差不多,要賠償給我們六萬七千八百九十九兩地銀,方可夠奈何橋修繕的費用。”
喻遙伸出一隻手,假笑道:“所以,您這邊是銀票,還是元寶?”
阿宋:“... ...”
銀票還是元寶?我就是碎銀,也沒有啊!她周身上下最後的銀子,剛拿著買了那撿漏的畫軸,說來慚愧,但凡剛撿漏的不是最小尺寸的畫軸,她今天都未必買得起。
阿宋囁嚅道:“我沒錢。”
喻遙的臉色瞬間變了,阿宋見狀立刻道:“我我我我我!我不是賴賬,我一定會還的!”
喻遙的假笑又飄回臉上,道:“所以,您,想怎麼還呢?”
阿宋覺得,他這男神假笑的真是十分明顯且敷衍,表麵上雖然是一副“您想怎麼還”的友好態度,但不瞎的都看得出來,他這笑容之下的意思明明是“您要是不還一定讓您吃不了兜著走哦。”
阿宋打了個寒顫,試探問道:“或者,您希望我怎麼還呢,我這,實在是囊中羞澀。”
喻遙斂了假笑,冷冰冰道:“沒錢,那就隻能留下打工還債,直到還完為止。”
打工還債?
阿宋心裡開始思考,如果留下打工還債的話......
豈不是就能和男神做同僚了?豈不是就可以天天見到男神本人!
哇塞!這要是他和那心上人有什麼後續故事的話,吃的可就是第一口瓜了!
還花錢聽什麼妙聞坊的話本,買什麼畫軸啊,她狐阿宋直接免費獲取最新進度!
她越想越覺得這簡直是筆值的不能再值的買賣,於是,她咳嗽一聲,故作矜持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沒問題的!那需要我做些什麼?”
喻遙思忖片刻,道:“這樣吧,你跟我來,這個事情,要交由一人來專門負責裁定。”
“好的好的。”
行步之間,阿宋跟在喻遙身後下了斷橋,她這會方才顧得上觀察地界全貌,發現此地竟是與自己往日所想截然不同。
雖叫地界,抬頭卻望得見天空日月,更奇的是,這日月竟置於東西兩側,同時並掛於天,將這天空一分為二,一邊是暖陽高掛的白晝,一邊是星月齊聚的暗夜,他們此刻正是逐漸向暗夜這邊的月穹深處走去。
期間二人穿過一片水地,阿宋見那上麵有漂浮著的紙船,紙船上盛著的是一個個的光點,還有些光點是懸浮在空中的,有的亮,有的暗。
有一光點緩緩向二人飄來,喻遙見得,便向那光點伸出手去。
那光點似認得喻遙,圍繞他的手來回來去飛了好幾圈,竟從中看出些許撒嬌意味。
喻遙輕輕道:“去休息吧。”
那光點聽話得很,聞言,在喻遙的食指上輕點了一下,便飄走了。
阿宋忍不住問道:“這些光點是什麼?”
喻遙並未回頭,繼續向前走去,一邊回道:“是地界的亡靈,紙船上的是去轉命輪處往生的,漂浮在空中的是遊蕩在地界的散靈。”
阿宋道:“為何遊蕩?不一處去往生?”
喻遙道:“有執念不願離去,或者...有彆的原因。”
阿宋道:“彆的原因?”
喻遙沒有回複。
阿宋突想起那話本裡講喻遙等心愛之人千年不離去,覺得自己是不是刺激到了人家的傷心事,思忖之下,沒有追問而是轉移話題道:“那光點為何有的亮,有的暗呢?”
喻遙道:“亮一點的,是年歲短一些的亡靈,暗一點的,是年歲長一些的亡靈。”
阿宋又追問道:“那這些亡靈,為何不像大人您一樣化形,而是保持這種光點狀態呢?”
喻遙道:“節省自身靈息。”
阿宋了然地點點頭,笑盈盈道:“多謝大人解惑。”
“好說。”
喻遙的語氣難得帶了絲輕快道:“眼下看來,你未來是要有段時日在這裡做工的,多了解些,將來也更好快速上手。”
阿宋嘴角抽搐,還真是...謝謝你哈!
突然間,喻遙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阿宋。
阿宋疑惑道:“怎麼了?”
喻遙眯起眼睛,目光幽深神色不明道:“你,怎知我乃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