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拿回了自己的手機後,居然就在房間裡一直跟她的“理發師“”聊天。
屋子裡李玲的語氣是他從未見識過的溫柔,她在嬌俏地跟電話那頭的年輕男人撒嬌抱怨。
其實這件事杜傑早就有所感覺,但是他總想著,隻要他不戳破那層窗戶紙,李玲就會一直留在他身邊,畢竟那年那時的一見傾心都是真的,他曾經是真的很愛她。
當然,他也知道李玲沒那麼愛他,或者說她愛的是他能給她提供的生活,因為這樣甜膩的嗓音,在他們感情最濃密的時候,他也沒資格聽過。
門外陰影裡,杜傑本就不白的皮膚,讓他的存在感更弱,他情不自禁輕歎了口氣,端著飯托的手不自知青筋橫起,他全身的肌肉也很強健地鼓了起來,可是一切又是那麼的無力。
頓了會,杜傑剛準備製造點動靜提醒裡麵的李玲有人來了。
“還不是怪你,上次打掉的那個要是能確定是他的,看他還敢今天那樣對我!”
是李玲的聲音,不是真的埋怨,而是小情侶間的情/趣,明明是那麼的甜蜜嬌柔,卻讓門外的杜傑如墜冰窟。
夜晚郊區農村樹很多,昆蟲的鳴叫不絕於耳。
一男一女的聲音還在持續控製不住地鑽入腦中。
杜傑很喜歡孩子,很早之前就跟李玲商量過要個小孩,她之前也同意了,後來有天不知道怎麼就又變卦了,還大發雷霆,狠狠地罵了他一頓。
那次他還在劇組,隻能讓助理托人買了很多她愛的包包首飾送給她,還在電話裡不斷伏低做小,最後妥協,不生就不生了。
可沒想到,原來事實如此啊。
杜傑驚訝卻好像沒那麼驚訝,先是自嘲一笑,然後甚至心頭好像還鬆了口氣,那個小孩幸好沒有投生到他們家。
某顆日積月累、年複一年澆灌的小種子似乎就要破土而出了。
平心而論,杜傑是很生氣的,但是腦子裡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靜,思緒清晰,甚至還思維發散了下。
他其實是見過那個理發師的,李玲理完發打電話叫他去接她的。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準,但杜傑想他似乎也有這種預感。
那理發師是跟杜傑完全不一樣的類型,人長得白白淨淨又精瘦清秀,說話風趣幽默,李玲就喜歡這一款。
說起來,當年她跟杜傑相識也是在片場,那時候李玲還是個想逐夢演藝圈的小群演,相反,杜傑那時候已經小有名頭了。
李玲長相不算好看,人也嬌蠻,但是自有一股橫衝直撞的機靈勁,杜傑就喜歡她那股勁頭,於是主動追求。
本來李玲喜歡的不是他這類型的,但因為在圈裡闖蕩一直鬱鬱不得誌,某天,再次被杜傑邀請晚餐,李玲還是答應下來。
杜傑是真的喜歡她,談了戀愛後還用自己的人脈給她介紹過不少資源,但他自己都隻是剛剛混出頭,戲路又固定,介紹的資源也是有限的。
李玲去過幾個之後總是嫌棄角色小,劇組也嫌棄她事多,沒多久,他們結婚了,李玲也不願意再演戲,就每天在家,買買逛逛,杜傑不是小氣的人,片酬全上交,對李玲也是有求必應。
日子就這樣也過了十幾年,這幾年,隨著杜傑名氣越來越大,邀約也不斷增多,不在家的時間也更多,交給李玲的錢更是多。
李玲有次跟她的小姐妹去她介紹的一家理發店,就是在那裡認識了這位理發師,沒多久,他們就打得火熱起來。
過往十幾年,畫麵悉數在腦海中翻騰湧現,杜傑覺得喉中有些艱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明明是硬漢形象,此時,不爭氣的淚意卻漫出淚腺。
或許,一切皆有因果,本來就不該強求。
裡麵的人還在聊,兩個人一起抱怨杜傑,甚至討論到底該生下誰的孩子掛在杜傑名下。
杜傑頭一次隻敲了一下李玲的房門,沒等她回應直接推開,手上還端著留給她的飯菜。
農家樂這種房屋隔音很差,但李玲從沒住過,她不知道。
李玲看杜傑居然沒等她應聲就直接進來,一下子就從床上彈了起來,赤著腳攥著手機站在光潔冰涼的地板上,沒有絲毫心虛,怒目而視。
“誰讓你進來的!你經過我同意了嗎?滾出去!”
她甚至先發製人,想要站在道德製高點上譴責他。
杜傑表情很淡,臉上沒什麼神采,也不說話,就端著飯菜往床邊走。
李玲看他這樣更來氣了,要知道從前她光著腳踩在地上,他一定會好聲好氣哄她穿鞋。
李玲又接連罵了幾句,杜傑還是那副表情,這下她終於有了點後知後覺的心虛,偷偷把視頻掛掉,但還是虛張聲勢上前猛地推掉杜傑手上的飯托。
飯和菜撒了一地,杜傑依舊一言不發。
十幾年的上位者身份給了李玲自信,她堅信杜傑不可能離得開她,想明白這點,她更加肆無忌憚辱罵杜傑,一一細數,賬本甚至翻到了初相識那會。
杜傑依舊麵無表情,但是眼眶悄無聲息紅了,他今年四十歲了,很少哭,就連拍戲都沒怎麼拍過哭戲,可現在卻怎麼也遏製不住那洶湧的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