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各地戰亂,好在涇河水君治理的這一帶尚且太平,涇河河神廟的香火也十分旺盛。
迎賓的禮官們就等在河神廟附近,塗玉降下雲頭,落到兩位禮官麵前。禮官們穿著一身紅色,塗玉用法力瞧了瞧,隻見他們的真身乃是兩隻小龍蝦,果然十分喜慶。
這邊廂,兩隻小龍蝦禮官見這兩位賓客從上天來,知道是貴客到了,接過請柬一看,見來的是人間江湖河海的頂頭仙衙——九霄玉清宮的仙使,態度更為恭敬,還專門安排了一個禮官前來引路。
如今塗玉和飛廉晉升雨神風神尚未昭告天地,是以九重天以外的仙界都是不知曉的,此次隻以仙使身份前來。
塗玉讓飛廉吃了一顆避水丹,然後跟著小禮官一起入了涇河。
入水之後,塗玉就忍不住去瞄旁邊的飛廉,這隻狗今日倒是乖得很,一路上安安靜靜,除了一雙眼睛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讓他吃丹藥張嘴就吃,讓他下水也不說二話。
狗子靜悄悄,必定要作妖,於是,塗玉提高警惕,將牽著飛廉的那隻手緊了緊。
她一動,飛廉就感覺到了,他湊到她耳邊,說:“放心,我不會跑,你不用這麼拽著我。”
他這麼說,塗玉也隻好稍微鬆了鬆,誰知她一鬆,那隻狗竟然反客為主,將她的手一把握住,哼了一聲,“我還怕你跑了。”
塗玉無語,她怎麼會跑,跑去哪裡?
她狠狠甩了一下,沒甩開,這動作她實在太熟悉了,這隻狗,怎麼這麼喜歡抓她的手?
一兔一狗就這樣彆彆扭扭地跟在一隻小龍蝦的後麵往前走,眼見到了河神仙袛門口,小龍蝦已進門了,塗玉被卻被背後一個聲音叫住了。
“塗玉?”
塗玉回頭去看,隻見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神仙,真身瞧著是個螃蟹,她在腦中回憶了半晌,總算是想起來是誰——她的老家南華郡附近一條小河的水君,名字……似乎叫千爪來著。
隻是,南華郡距離此處十分遙遠,這水君竟然千裡迢迢來赴宴。接著塗玉想起來,是了,這位水君出了名的好八卦,當年就是如此,方圓百裡的婚喪嫁娶,他都要去湊湊熱鬨。想不到一百年過去,他不僅肚子大了一圈,這湊熱鬨的範圍,也擴大了幾百倍。
塗玉的一隻手被飛廉抓著,沒法見禮,隻好朝他笑笑:“千爪水君,好久不見。”
“真的是你。”千爪水君上下打量一番塗玉,又瞧了瞧她身邊的飛廉,明顯被他那張好看的臉驚了一下,再看一眼兩人緊緊牽著的手,一個油膩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聽說你飛升上了九重天,這麼快就找到仙侶了?”
“水君誤會了……”塗玉聞言忙搖頭,再甩一下飛廉的手,準備避嫌,誰知不僅沒甩開,還被他瞪了一眼,他悄聲問:“什麼是仙侶?”
仙侶和仙女隻是舌音略有不同,於是塗玉故意回他:“仙女就是女仙子,誇你長得好看。”
飛廉知道她在騙人,狠狠地捏了她的手一下。
塗玉懶得和他計較,因為麵前的千爪水君又說話了:“以前就聽說塗玉在九重天上當仙娥,如今仙侶都有了,想必也高升了吧,不知如今在哪宮哪殿高就呢?”
這千爪水君果然八卦得很,上來就打聽隱私,開口就是讓人不適的語氣。
塗玉遲疑了一下不想理會,卻被解讀成了難以啟齒,於是,千爪水君露出個不敢置信的表情:“你不會還在做仙娥吧?聽說那個天甲如今在幽都都進輪回司當要值了……”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天甲是南華郡隔壁九魚山山神養大的。城隍爺爺和九魚山山神兩個老頭兒就愛較勁,比香火,比釣魚,最重要的是,比誰養的孩子出息。
塗玉修十萬功德飛升上了九重天,城隍爺爺大大領先了一局,誰知不多久天甲就考進了幽都。塗玉在九重天上隻當了個仙娥,但天甲在幽都卻頗受重視,被委以重任,是以本來是城隍爺爺領先的,後來卻讓九魚山山神給超過去了。
塗玉這麼積極努力要當上雨神,也是因為此,好在,她馬上就要成功了,這回可是九重天上的仙君,此番一定會讓爺爺奶奶臉上增光,大大贏那個山神老頭兒一回!
這邊廂,塗玉正要開口辯駁,卻看見先前進門的那隻小龍蝦領著一個身著喜服的男神仙朝她們走來。
那男神仙先向塗玉和飛廉拱手致禮,然後道:“聽說是九重天上的仙使到了,本君迎遲了,恕罪恕罪。”
千爪水君見了來人,又聽聞此言,恨不得甩自己一個耳光,心想,這丫頭既然能來赴宴,肯定不是普通仙娥,他剛剛忘乎所以竟然出言嘲諷,實在蠢笨如豬,悔之晚矣。
塗玉沒瞧見千爪水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早已抬頭去看那男神仙,隻見他豐神俊朗,麵如冠玉,一身大紅喜服被他穿出了十足的貴氣,想必正是這座仙袛的主人,今日的新郎官——涇河水君敖由。
飛廉也在打量這位涇河水君,雖然一直到此時,這條涇河、這座仙袛、這位河神,都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但是他知道,這裡,一定有什麼在等他。
飛廉出神這一瞬,塗玉總算是掙脫了他的手,她以九重天仙使的身份向敖由水君作揖回禮,又從乾坤袋中拿出了青浣姐姐事先準備好的賀禮,雙手奉上。
敖由水君態度謙遜,親手接過了賀禮,又親自領著塗玉和飛廉入了仙袛,一路到了正殿。
天下第三大河的河神仙袛果然不凡,恢弘大氣,因水底沒有光,無數大大小小的夜明珠點綴在飛簷鬥拱之間,既作裝飾,也作照明之用,珠光寶氣,十分華麗。
“兩位仙使,請上座。”敖由水君將她們帶入大殿左邊最上首的位置,仙界以左為尊,這便是整座大殿最尊貴的席位了。
塗玉尚且沒有遭遇過這樣隆重的招待,還有些不適,飛廉卻已經一屁股坐了下去,開始研究起桌上擺著的各色糕點。
敖由水君接待完,致個禮離開了,不多久,一個上頜留著兩縷長須的中年水仙向她們走來,自我介紹:“小仙是涇河河神仙袛的主管,君上今日事多,兩位仙使若是有什麼需求,隻管找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