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被嚇到了吧?”男人的笑容被呼吸罩上凝結的白霧模糊。
還是沒有聲音。
怎麼會這樣?
【不應該啊,明明昨晚還看起來一切正常。】
提姆搖搖欲墜地想到。
他恍然明白迪克到底麵對的是怎樣的世界。原來痛苦不僅會源於災禍中的逝者,還能來自生還者們。
傑克背靠在床頭板墊上,腰部往下都被埋在了鬆軟的棉被裡。他對提姆笑了一下,轉頭低下盯著棉被表麵搗鼓著什麼。
“叮咚。”
通訊器發出輕響,提姆拿出來看,發現是傑克的短信。
“我呼吸係統很脆弱啦~昨晚嗆了幾口冷空氣,本以為沒什麼,結果今天一早就變成這樣了。”
提姆重新抬頭正好對上傑克的眼睛,後者笑著揮了揮自己手上的手機,用另一隻手摘下麵罩,從床頭櫃上拿起白色方塊塞進嘴裡。
提姆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嘴巴上下運動。
等等,這個動作好像是在……咀嚼?
傑克正好又拿起一個方塊兒,這次提姆看清了。
白色綿軟的外套,裡麵穿著金黃鬆軟的內搭……是奶油蛋糕。
奶油蛋糕被切得四四方方,精致小巧,正好一口一個。蛋糕的製作者還沒離開,她麵色不渝,抄起床頭櫃上的水杯把吸管懟到傑克嘴邊。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還不喝水,也不怕被噎死你。”
蒙托亞局長嘴上罵罵咧咧動作卻很體貼,被詛咒的那位笑眯眯地咕嚕咕嚕灌了幾口,又被女人一頓“小心被嗆死”的臭罵。
傑克滿不在乎地擦嘴,拍了拍自己的床沿示意提姆過去。
兩人的插科打諢緩解了提姆剛看見室內狀態時受到的衝擊,他抬腳走了進去。
沒好氣的監護人對提姆倒是始終禮貌熱情,詢問提姆要茶還是咖啡。
提姆正想回答“咖啡”卻看見傑克在對他擠眼睛,瞬間福至心靈,表示自己不講究隨便就好。
於是他得到男人滿意的頷首。
【真是又體貼又任性的家夥。】
體貼對象當然不是提姆,而是忙碌一晚上又追捕罪犯又揪心傑克身心健康的蒙托亞局長。
作為被追捕的受害者,提姆還是乖順地坐在了傑克病床邊。
蒙托亞局長端了杯檸檬水給提姆便告辭,把隱私空間留給了兩位年輕人。
她的告彆讓房間陷入沉靜,但就像冥想不動的智者思想更加活躍那般,室內的信息交流速度反而提升了。
傑克大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扯得身上亂七八糟接線的儘頭們發出一陣慘叫。
“所以你到底找我什麼事?”傑克指尖動地飛快。
那可就太多了。
比如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小醜的死亡現場,和他的死有什麼關係?
又比如他為什麼會選一個啞巴當戲劇主角,他的目的是什麼?
再或者明明依照他倆的身體情況線上交流才是明策,為什麼卻又同意提姆線下找他的請求?
但這些提姆都沒問,他單刀直入地在通訊器上寫道:【莉莎·普爾曼,我想知道她的一切。】
“不行。”傑克左右搖擺食指,“就算是我也明白不能隨意泄露他人隱私。”
【但她死了。既然今晚首映劇是她定製的,她就是你這部戲的主角,而我是你的下一部戲主角。】
提姆用詞帶著天然的冷淡,他本來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傑克怔忪地望向他。
提姆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約等於當麵質疑對方殺害了普爾曼一家,之後還會殺害自己。
說起來,要不是因為那些醫用儀器的顯示結果的確不容樂觀,以傑克的可疑程度倒也符合這個質詢。
然而不論如何,當麵把這樣的話說出來也有害無益。
【抱歉。】
傑克彆開臉沒回他,提姆就著那半邊輪廓估摸此人正在心裡罵他。他正想說些什麼緩解氣氛,傑克已經重新麵色如常地看著他。
“你怎麼曉得她去世的消息?”
【今早發現平時經常路過的地方被黃線圍住了,一打聽發現是昨天才接觸到的名字。】
當然是假的,但提姆從家到學校的路上確實會途經普爾曼家,那裡也的確去拉起了黃線。
在他昏迷期間迪克他們應該做了不少工作,比如打掃乾淨他們在案發現場的痕跡,以及報警。
“為什麼問我?”
【我隻認識你一個她的同級生。】
傑克停下手指的動作,驚訝地抬頭看他。
【簡單推測了一下。莉莎·普爾曼是兩三年前畢業的,你又是學校的指導老師,在校時間重合度應該不低。而且你提及她的語氣非常熟稔,不像是純粹的商業交易關係。】
提姆飛速盲打出這段話展示給傑克,在此期間一直盯著他。不知為何,提姆在後者麵無表情的神色裡品出了一絲笑意。
不是針對他的嘲弄冷笑,而是不知對著誰的會心一笑。
“恭喜你猜對了一部分,我們確實能算同級生,可惜我基本都在休學,所以過去從來沒有和她碰麵過,畢竟她那時還是排球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