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難伺候。
他輕嗤一聲,彎腰將出水管拔掉,再扯了花灑過來,將洗衣機裡裡外外清理了一遍。
水流衝刷泡沫,流入排水孔。
花了二十來分鐘,反複弄了兩三次,水管終於通了。
折騰完,熱出一身汗。
聞嶼擇擰開水龍,捧水洗臉。
鏡前,水珠順著棱角分明的臉廓下滑,滴在T恤上,將黑色暈染得更深。
他望著那水滴,不知道著了什麼魔,腦海裡浮現楚璃那雙眼。
高傲,冷然。淡淡的茶色,激動的時候略微泛紅。
她一口純正普通話,說話時情緒收斂得很平淡。高貴自持的模樣引人仰慕,不可一世的目光叫人想要馴服。
這樣一張臉,這樣的眼神,偏偏撞進他的眼睛。
二中沒有這樣的女生。
整個寧縣都不一定找的出第二個。
……
水珠還未乾,聞嶼擇抹了一把臉。歪靠在洗衣機上,從兜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咬進嘴裡。
他垂著頭,剛點上,門口晃進一道淺藍色的影子。
“你…修好了?”
楚璃看他,又去盯他背後的洗衣機。
聞嶼擇修長手指夾著煙,呼出一口,斜睨著她。
“不然呢?”
掐著點兒回來就是問這句廢話?
楚璃雙手垂著,站在門口:“我的快遞到了。”
哦,找不到路了。
“出門第一個路口左拐,走三百米再左拐。”
寧縣的物流不發達,快遞站少,整個南橋街就一家。普通物件也不興什麼送貨上門,都是自己過去取。
說完半晌,楚璃仍站在原地。
“記不住?”
“不是。”她搖頭。
聞嶼擇齒間銜著煙,微仰下巴。
透過薄薄煙霧,用眼神詢問:那你還有什麼屁事?
“我的東西有點多。”楚璃輕聲。
所以?
“拿不動,你幫我一下。”
-
楚璃不知道這事除了找聞嶼擇幫忙還能找誰。
問過聞琳,說沒有小推車,隻有一輛經久未用的木質三輪板車。
楚璃不敢想象自己拖著板車的詭異畫麵。猶豫再三,隻得拉下臉找聞嶼擇幫忙。
......
午後一點過,太陽威力十足。
寧縣的街道沒什麼綠化建設,一排老樹奄奄兒的,馬路上騰著熱氣。
一陣手機鈴聲響,聞嶼擇接起。
“喂…”
他聲音懶洋洋。
“晚點兒過去。”
……
“屁話怎麼那麼多,你管老子上哪兒認識的。掛了。”
……
楚璃從小學音樂,對聲音有一定的敏感度。
其實聞嶼擇的嗓音很好聽。
清冽,冷沉。
就是習慣拖長音,顯出些慵懶和玩世不恭。
聞嶼擇手機揣回兜裡,穿一身黑色,屐著人字拖,“啪嗒嗒”走在前麵。
楚璃的衣衫被風吹動,腳尖踢到一塊小石子兒。
“剛吃過飯,能走慢點嗎?”
前麵的人沒回頭,步子也不減,“還慢,想熱死人啊。”
見他態度又不好,楚璃埋怨:“剛才讓你也拿一把,你又不肯。”
聞嶼擇肩膀一沉,停下腳步。
回頭是一把花花綠綠的遮陽傘,傘下是亭亭玉立的楚大小姐。
“誰他媽取快遞打傘啊。”
他叉起腰,氣得想笑,“老子是來下苦力的,不是來享受的。”
“......”
楚璃聽出聞嶼擇的諷刺,抿緊嘴唇。
上午幫她修完洗衣機,下午又來幫她取快遞。大太陽的曬著皮膚都疼,他還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黑色。現在光自己打傘,確實不太合適。
楚璃垂下眼睫。遲疑片刻,咬牙跟了上去。
“那一起打。”
倏忽間,少女舉著傘湊近。
滾滾熱風中襲來一絲淡香。
天氣太熱,楚璃紮著高馬尾,出門的時候換了清爽的T恤和短褲。
其實褲子不短,到了膝蓋。但是不妨礙兩條白花花的小腿在空氣裡晃。
陽光一曬,白得刺眼。
聞嶼擇呼吸稍滯,鬼使神差回想起剛才在衛生間,他捏過的那塊少得可憐的布料。
胸口湧上一股難言的躁鬱,有電流順著尾骨往上爬,太陽穴猛地一跳。
聞嶼擇在心底“靠”了一句,移開視線,抬手揮開她。
“得了,誰特麼打你的大花傘。”
楚璃不知道他心裡掀起的驚濤駭浪,撇開眼。
“也好。”
她嗓音清淡,一分不讓,“我還嫌你太高,舉著手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