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激動,宋軟也歡欣雀躍:突然到一個陌生的世界且財產清零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拔了毛的小雞崽,虛弱無助且驚惶。
雖說有係統——但一個剛接觸到的、看不見摸不著幾乎屬於另一個維度的東西……還是叫人心存猶疑。
但是現在,她有錢了!
六百塊在這個年代算一筆巨款,哪怕係統突然離開,也足夠她在鄉下舒舒服服地苟兩年,而兩年後正好高考恢複,到時候考個好大學又可以賴上國家了,道路還是光明的!
主統二人雖各有想法,但樂觀的情緒倒是奇跡般同了頻。
宋軟抖了抖厚實的棉被,擔心帶回去讓人看見了節外生枝,打算先放到郵局,再買點東西一起寄到下鄉的地方去。
櫃台上的營業員看上去年紀不大,估計剛上班不久,正處於熱情和責任心最強烈的時候,又聽她是在給自己準備下鄉物資,又是同情又是憐憫,拍著胸脯說保準給她盯好了。
宋軟一身輕鬆地走出來。
七十年代的房子大部分都不太高,灰撲撲的,人們身上的衣著顏色也少有鮮亮,但精神勁很足,臉上帶著笑,隔得老遠便打招呼,樹上蟬聲響亮,仿佛黑白老電影的畫麵等比成了真。
她有些感慨地想起了一句詩:“從前的車馬很慢,書信很遠……”
“讓讓!讓讓!”一堆人坦克一樣從她身邊轟隆隆地衝了過去,掀起的氣浪撲了她一臉。
宋軟:……
身邊的大娘一拍大腿:“壞了,忘了今兒有不要票瑕疵布,叫那些老婆娘搶了先!”
說著以一種不符合她年紀的靈敏嗖一下竄了出去。
像是號角,四麵八方猛地又冒出一波波人。
宋軟茫然地被人流裹挾著向前,在供銷社門口彙聚停下時,門口早已堵了個水泄不通。
隔著層層疊疊的人群,售貨員的吼聲依舊清晰:“瑕疵布一人隻有三尺!買完了的趕緊走,彆擠這!”
沒搶到的人更激動了,跳著鑽著一窩蜂地往前擠,前頭的大娘被擠得五官都要變形,個矮的小子被擠得幾乎雙腳離地,叫喊聲爭罵聲嚷嚷聲不絕於耳,在炎熱的天氣中更顯嘈雜激烈。
在這種環境下,宋軟難免也被帶得激動起來,跟著往前蛄蛹。
但她忘記了她此時還戴著“力拔山兮氣蓋世”buff,她如莽牛地前一衝,前麵人被擠得齊刷刷向兩邊一退,她順著她開出的通天道跌跌撞撞撲在櫃台前,一掌拍在售貨員用來夾單子的木夾子上。
碰的一聲巨響,夾子在她手下成了平麵。
原本不耐煩斜靠在櫃台上的售貨員都下意識站直了。
在一片寂靜中,眾人聽見了售貨員從未有過溫柔語調:“同誌,你要買什麼?”
“三尺瑕疵布。”外出吃飯都選角落坐的宋軟突然享受這到萬眾矚目的待遇,耳根都紅了,故作平靜搓起一撮木粉,“這個……我要賠多少錢?”
“呃,”售貨員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轉頭和組長交流了一番,“一個夾子,算了吧。”
“不行!”宋軟警覺地抬頭,她以前的曆史老師特愛在上課時講些故事野史,講到七八十年代,說在山上抓隻野雞吃都是挖國家牆角要挨批鬥,她當眾把供銷社的夾子拍扁了,這不得算拍碎國家的磚礫?
現在說一個夾子算了吧,萬一過後有賤/人舉報她怎麼辦?萬一有傻子受理了咋辦?她剛得了錢眼見著日子可以好過點了,絕不能給自己埋這種隱患。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夾子,但這是你們為人民服務工具,是社會主義建設的一顆螺絲釘,我要支持國家建設,這錢我必須賠!”宋軟閉著眼亂扯。
“好!”
“說得好!”
“真是個好同誌!”
人群陡然發出喝彩聲。
售貨員也跟著肅然起敬:“你給一毛錢吧。”
宋軟強忍著羞恥給了錢,買了瑕疵布又買了勞保手套和鞋,把從宋麗那小布兜的票禍禍了個乾淨,抱著東西匆匆擠出服飾櫃台。
人群又擠擠攘攘地彙聚在一起,重新陷入搶布大戰。
背上芒刺一樣的視線少了,宋軟緊繃的肩膀微鬆,開始轉戰其他櫃台,從雪花膏到麥乳精,在她又買下一個大暖水壺後,係統忍不住出聲:
【這些我的商城裡都有,你多懟點人我啥玩意不能給你整出來?】
宋軟解釋道:“我知道,但我總得給東西找個出處不是?現在弄一個大包裹寄過去,倒時候我再拿出什麼來彆人也不會奇怪。”
好吧,也有道理。
係統被說服了。
將票花得差不多後,宋軟買了根繩子,將東西綁在一起,單手就拎了起來。
“豁!這就是剛才那丫頭,瞧這力氣,能抵仨漢子!”身邊猛地傳來一個大嗓門,引得周圍人都看過來。
宋軟:……
她默默地換成兩隻手抱起的姿勢。
“嘿還害羞了,我是在誇你嘞!”那大娘的嗓門更高了,“我們那就稀罕你這樣的姑娘!“
周圍人發出善意地哄笑,甚至還有人想上來和她比比。
再次被迫成為人群中心的宋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實在不行吊死也可以。
突然,人群中飄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一個女娃娃力氣比男娃還大,怕是嫁不出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