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藺聞言久久沒有出聲,好在這時管家拿著水和藥走了進來,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安靜。
“少爺,該吃藥了。”
薄藺見狀立刻扭過頭去,一副不想配合的神情。
明俞見狀也跟著勸道:“要按時吃藥,不吃藥怎麼會好?”
然而薄藺卻不為所動,依舊沒有動作。
明俞轉頭看向管家,看到了他有些無奈的表情,便知道他也拿薄藺沒有辦法。
明俞知道他不願意讓自己走,思索片刻終於有了辦法。
於是對著薄藺道:“如果你不吃藥的話,我現在就走。”
薄藺聞言果然扭過頭了,但隻是看著他,並沒有出聲。
明俞知道他不信,見狀立刻向外走去。
薄藺一開始還不相信,但見他久久沒有回來,這才慌了。
連忙下床向外跑去,剛一出門就見明俞走了回來。
薄藺一看見他,一顆心這才舒展開來,連忙上前一步抓住了手。
明俞見他真的慌了,連忙解釋道:“我沒走,就是去找樓下的阿姨要了這個。”
明俞說著對他張開手掌,裡麵躺著一塊糖。
薄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才不是怕苦。”
“那為什麼不肯吃藥?”
薄藺沒說話,隻是重新握緊了他。
明俞和他一起回去,薄藺這次終於乖乖喝了藥,然後重新躺下。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管家見狀立刻提議道:“明俞,今天下雨,不如暫時住在這裡,明天再讓人送你回去。”
“可是……”明俞想起了明朝行和蘭星影。
管家立刻了然道:“我會通知你的家人。”
明俞也有些放心不下薄藺,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管家見狀,沒有再打擾他們,自己走了出去。
一時間房間裡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明俞想起那天那個男人,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於是開口問道:“那天我們走後,那個男人有沒有再為難你。”
薄藺搖了搖頭,不甚在意道:“隻是關了我幾天而已。”
明俞聽到這兒瞬間一驚,他也被關過,自然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感受,然而薄藺說得如此輕易,說明他應該遭受過更嚴重的對待。
“那天那個……?”明俞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
明俞的話還沒說完,但薄藺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久,他才喉嚨裡擠出一句,“他是我……父親。”
薄藺說到這兒轉頭看向他,“那天他打我不是因為你,你不必愧疚。”
明俞聞言有些驚訝,“不是因為我嗎?”
薄藺不知想到什麼,神色有些冷,“他再婚了。”
明俞知道薄藺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因此父親再婚也沒什麼好驚訝的,隻是沒想到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會那麼差。
“我還有一個弟弟。”薄藺說到這兒抬手按了按太陽穴,似乎有些頭疼,“他是那個男人和另一個女人生的。”
這似乎也不奇怪,再婚很多人都會有自己的孩子。
然而沒想到薄藺的下一句話竟是,“他和我隻差了一個月。”
明俞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瞳孔驟然放大。
“他……那時候和你媽媽離婚了嗎?”
“沒有。”薄藺冷冷笑道,隻是笑著笑著眼眶卻紅了,他怕被看出什麼,連忙扭過了頭,“所以媽媽生下我就走了,她服藥走的,我也是長大後才知道原來有一個詞叫產後抑鬱。”
明俞更加不解,若是如此,那個男人不應該對薄藺母子心存愧疚嗎?為什麼完全沒有,那天甚至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打了薄藺?
薄藺似乎明白他的所想,繼續說道:“去年那個女人的生日宴我去了,然後把他們的孩子騙走了,騙到了山上,我本來是想拉著他一起跳下去的,可他突然叫了我一聲哥哥,我又後悔了,我拉著他在崖邊站了很久,最終還是把他送了回去,但……”
薄藺說著又笑了一下,隻是笑意不達眼底,“他一回去就抱著那個男人說我綁架他,那個女人聽了差點暈過去,那個男人見狀差點打斷了我的腿,還把我在地下室關了三天,所以那天警察帶著你父母找到他的時候他以為我本性難移,又綁架了彆人的孩子,所以才那麼生氣。”
“其實他也不在乎我到底有沒有綁架你,隻是擔心我舊習難改,再綁架他的心肝寶貝而已。”
大概是藥效的緣故,薄藺講著講著有些困了,眼睛微微閉上,似乎隨時都能睡過去。
明俞見狀想要出去,然而薄藺卻拉著他不讓他走。
明俞乾脆也上了床和他一起躺下。
窗外電閃雷鳴,還沒到傍晚,可是天已經暗了下去。
薄藺困極,卻沒有就這麼睡過去,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
明俞聽得心疼又難受,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幫他,畢竟他自己麵對的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不知過了多久,薄藺終於有些熬不住,卻還是強撐著困意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似乎有話要說,然而幾次都沒有說出口。
直到快要睡著時才終於忍不住一般喃喃道:“不回去好不好?”
明俞原本已經打算就此認命的,畢竟他本以為重來一世自己可以逆天改命,可兜兜轉轉還是被找了回去,還拖累了完全無辜的薄藺。
所以他今日來除了道歉,還有告彆的意思。
他已經想著就此放棄,反正最差的結果不就是再經曆一遍上一世的事,他從來就是一個人,過得好不會有人為他開心,過得不好也不會有人為他擔心。
可是現在不同,他有了一個朋友。
哪怕這個朋友和現在的他同齡,他也不知道他們的友誼可以持續多久,可至少在這一刻有一個人真的擔心著他,在乎他開不開心,想和他每天都在一起,而他也是同樣的心情。
薄藺終究還是熬不住,已經睡了過去,然而手指卻還拽著他的衣袖,似乎擔心自己會趁著他睡覺時偷偷跑掉。
明俞任由他拽著,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窗外風雨依舊,他們躺在一起,就兩隻遠古時期躲在洞穴裡互相汲取溫暖的小獸。
明俞突然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寧,就像回到了從前在奶奶身邊的時候。
“薄藺……”
明俞轉頭看向他,薄藺已經睡熟,但明俞還是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
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