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穗深吸了口氣,用力晃了晃手腕,幾個字似從牙縫裡擠出,“你們,再好好看看?”
秀琴依舊沒看出什麼問題,傻兮兮不知自家主子怎麼了,清棋沉心又看了半響,將目光落在她腕上的冰花吊墜上,“那枚冰花吊墜……”
她略微停頓,隻察覺到長穗的反常可能和它有關,但分析不出因何緣由。
期待落空,長穗氣餒垂下手臂,“難道你們不覺得,它的色澤變淺了嗎?”
秀琴搶話,“啊對對對,冰花的色澤確實淺了呢,比先前還要好看。”
“……”算了。
長穗想,可能昨晚是她魔怔出現了幻覺,又或者說,那極其微弱的變化旁人還無法察覺,雖是蚍蜉撼樹距離她的任務目標還很遙遠,但至少證明,她現在的方向是對的。
“我來吧。”接過秀琴手中的湯藥,長穗準備親自給桓淩喂藥,“一會兒再找醫官來看看。”
清棋剛應了聲好,就見長穗頓了下,又補了句:“順便去給暮絳雪瞧瞧。”
“雪公子?”清棋不解,“公子是生病了嗎?”
長穗正要答,帳篷外傳來吵嚷聲,秀琴聞聲出去查看,很快跑回來,“不好了尊座。”
她慌張道:“十二皇子得知您帶走了他的畜人,現在派了身邊的侍從來要人呢。”
長穗看向清棋,清棋怔了下,“不、不應該呀,我昨日明明打點好了的,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該查不到我們頭上呀……”
長穗倒也有所預料,她笑了聲:“此處耳目眾多,怕是我這國師的名頭趕不上十二皇子的威名,多的是人給他通風報信。”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長穗慢條斯理繼續給桓淩喂藥,垂著麵容道:“不交,讓他走。”
這麼強硬?
清棋為難,“這樣怕是不妥吧。”
秀琴也跟著勸,“這本就是十二皇子的畜人,咱們霸占為先,如今他們上門要人,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要是咱們不交……”
這件事恐怕不會善了。
這些長穗自然也清楚。
隻是,“把人交出去,趙元齊就會放過我嗎?”
沒差的。
她已經得罪了趙元齊,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情,今日不管她交不交桓淩,日後趙元齊都不會放過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虛與委蛇。
“就按我說的做。”手指輕敲瓷碗,長穗已經想好了對策。
今日就算是女帝親來,她也不會將桓淩交出。
這邊的動靜鬨得很大,女帝那邊定會知情,果然,傍晚一過,聖德女帝身邊的女官來找她,說是女帝犯了頭疾請她過去,清棋和秀琴都有些慌,反倒是長穗理了理衣袖起身,淡定安撫著她們,“放心,不會有事的。”
當今女帝明麵上並無親生子嗣,膝下的皇子皇女都是從嫡親旁支中選抱入宮,自幼跟在女帝身邊長大。
趙元齊是女帝嫡妹的兒子,是所有皇子中,與女帝血脈最近的那個。大概是因這層關係,女帝對他最為疼愛,這也養成了他跋扈囂張的性子。
隻是,趙元齊雖受寵,但聖德女帝並非不辨是非的庸君,不然長穗也不會留在北涼國當國師。
為了謹慎起見,長穗離開時在帳篷外貼了張符,又特意囑咐秀琴和清棋守在帳篷外,在她未歸前,不準任何人進去。
“本座說的是,任何人。”
昨晚的事給長穗留了太大陰影,哪怕暮絳雪認錯態度良好,今日安安靜靜也未作妖,但長穗始終放心不下。見兩個丫鬟沒聽懂她的暗話,她抵唇輕咳了聲,壓低聲線狀似無意說了句:“盯緊暮絳雪。”
天色已暗,逐漸亮起的排排燈籠照亮紮營地,隨著微風搖擺晃動,明暗交錯。
在帳篷與帳篷交疊的暗影中,有什麼細長的東西一閃而過,不遠處的小帳篷中,暮絳雪褪去層層衣袍,任由醫官為他塗抹上藥。
“雪公子,這可是極品的療傷聖藥啊。”醫官收了錢,儘職儘責說著長穗的好話,“國師大人待您真好啊,不出七日,您身上的傷就能愈合。”
嘶嘶——
窗邊傳來極其微弱的動靜,暮絳雪偏頭看去。
在他長久的沉默中,房中無端生出幾分壓抑感。醫官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見他盯著窗處眸色有些泛涼,小心翼翼詢問:“雪、雪公子,怎麼了?”
暮絳雪收回視線,摸著腕上的咒術圖騰,很淡牽起唇角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