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沒有白忙活。
藍顏端站一旁,目光無意間落到牆上懸掛的裱畫,不禁一愣。
她不由自主的走近了瞧,眸子被瞬間點亮,驚喜之餘脫口而出道:“殿下也喜歡青瓷先生的畫嗎?”
“咳咳——”楚肖被參湯嗆得咳嗽起來,他一向矜貴優雅,真是難得有此窘迫的時候。
藍顏狐疑的眨眨眼:“殿下?”
楚肖饒有興趣的問:“怎麼,你知道青瓷先生?”
藍顏忍不住拔高嗓門:“大名鼎鼎的青瓷先生,凡是喜愛書法字畫之人,誰人不知,哪人不曉!彆說北黎國了,就算是遠在東渝,南燕,乃至西昭,都對這位橫空出世的奇才如雷貫耳!”
藍顏看向楚肖時,發現這位一貫清冷自持的儲君,竟端著參湯掩飾自己的淺笑。
他笑什麼?
藍顏不管他,深深的為青瓷先生著迷:“他就像一個神話,一個傳說,不知從何處來,於江南一帶憑空問世。他的書法瀟灑舒朗如清風明月,意境渾穆;他的畫作更是彆具一格,大開大合,筆墨揮灑縱情恣意,收放自如,意氣風發。”
藍顏回頭時,冷不防撞上楚肖灼灼的視線。
藍顏心中一驚,她哪裡說錯了嗎?
楚肖垂下眸子,眼尾的笑意讓滿園春色都失了光澤:“你很懂他。”
藍顏欣喜道:“殿下也是這樣認為?”
楚肖答非所問,端著暖洋洋的參湯又抿一口:“若讓他聽到這番話,必然視你為知己。”
藍顏笑了笑,可惜她隻知其名諱,未能結識本人。
楚肖飲完了參湯,薄唇上沾著水痕,在燭光的照耀下瑩瑩潤潤。
藍顏想到什麼,從懷中取出塊帕子,才要為楚肖擦拭嘴唇,手腕猛地被他掐住。
藍顏站著看他,他坐著看她。
忽然,她被男人猛地一拽,跌落懷中,她不等驚呼,半闔的嘴唇就被對方封住。
月光瀉入,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覆一層驚心動魄的白。
楚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吻的更深。
藍顏本能掙紮:“殿下,這裡是書房……”
楚肖充耳不聞,抓住她不老實的手,十指交握。
西昭的女子以長發為美,當藍顏卸下滿頭珠釵,潑墨一樣的發絲流瀉一背,發梢觸及膝彎,驚華曠世,美似洛神。
楚肖親吻她的墨發。
藍顏心臟狂顫:“殿下……”
男人在她耳畔吹了口熱氣,她全身都軟了。
他說:“放鬆。”
比之第一次的野蠻和粗暴,這一回的楚肖終於懂得了憐香惜玉。
但僅僅是前半場。
後半場不知怎的,陰晴不定的楚肖又蠻橫起來,好像在發泄,又好像故意折磨藍顏一樣,片刻前的溫存一乾二淨。
天將明,二人筋疲力儘,傳了熱水沐浴後,沉沉睡去。
藍顏比楚肖早起,先讓碧鳶伺候更衣梳洗,再回到寢殿服侍夫君穿衣。
順理成章的,他們一起用了早膳。
有素熇插清汁,酒釀圓子,香米飯,蘋果軟燴,醬香黃瓜,荷包裡脊等,共計九道菜品。
楚肖秉承禁欲自持,吃的優雅,吃的素淨。
再看一旁的藍顏,從拿起筷子開始,連個停頓都沒有,吃完圓子吃黃瓜,吃完裡脊吃萵筍,神色上儘是滿足之態。
楚肖心中動容。
包括蘇婉香在內,他所見過的所有女子,沒一個像藍顏這樣“大快朵頤”的。她們都很矜持,小口小口的夾菜,細嚼慢咽,一盤菜十分之一都沒吃上就撂筷子說飽了。
各個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而藍顏可倒好,生怕浪費似的,把他剩下的菜底兒都清理了。
當然,她貴為一國公主,從小受嚴苛的禮儀教導,即便是狼吞虎咽也不傷眼,反而有種另類的喜感,秀色可餐。
楚肖都沒注意到自己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在藍顏快飽之時,宮婢端來兩碗湯。
楚肖的那碗略顯清湯寡水,裡麵有雞蛋海參之類的食材。
而藍顏這碗就豔麗多了,紅彤彤的惹人食指大動,裡麵有棗和龍眼,還有其他補氣血的食材。
藍顏稍微抬頭,剛好撞上魏福一臉燦笑的表情,頓時羞得很,埋頭咕咚咕咚喝湯。
湯暖,心暖,忍不住偷偷看楚肖的眸光更暖。
她沒有看錯人,楚肖是有時尖酸刻薄了些,說話不中聽,但他無疑是個溫柔又心細之人。
這之後,楚肖忙於朝政,廢寢忘食,囊螢映雪,直到四更天才勉強歇下。
藍顏每日就會親手熬一碗參湯送去,聽說紅袖館那位也沒閒著,送去的膳食遠比藍顏的豐富。
藍顏碰巧撞見一次,那三層食盒裡放著七八樣精致小巧的點心,尤其是那晶瑩剔透的桂花水晶糕,像塊玉似的,蘇婉香還笑盈盈的邀她品嘗。
藍顏可沒客氣,拿一塊嘗一口,當真美味無窮。
蘇婉香心靈手巧,女紅做得好,廚藝也是如此精湛。
藍顏鮮少這樣羨慕一個人,雖然她討厭她,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些方麵上,對敵人自愧不如。
藍顏雖失落,但並不氣餒,她不會的東西可以學。
論女紅,寒酥的繡工當之無愧;論廚藝,整個西昭皇宮的禦廚加起來都不一定能比得過碧鳶。
藍顏一邊勤學苦練,一邊翹首以盼的數著日子。
盛夏匆匆流過,暑消秋至,西昭的使團終於進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