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鬆市。
倒春寒的時節,寒風暴雨席卷了整個鬆市,看架勢像是要把整個鬆市淹沒。
東區的城區破敗,不論是年久失修的房子還是崎嶇破損的路麵,都在暴雨下經曆新一輪的衝刷洗禮。
褐色的泥水從碎裂的水泥路裡滲出來,幾乎把整個東區的街道淹沒。
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昏暗無比,街邊樓房裡暗黃的燈光從渾濁的玻璃窗裡透出來,點點片片照在狹窄的巷子裡。嘈雜的雨聲裡,幾道凶狠的暗罵與拳打腳踢的聲響傳來。
“艸,骨頭這麼硬啊!”
“連我們猴兒哥都敢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狠狠打!”
四五個穿著單薄的小混混眉間不掩戾氣的對著地上的年輕男子拳打腳踢,拳拳腳腳到肉,聲音聽得人牙酸。
為首的黃毛眯著眼睛叼著煙站在一旁,最後一口煙吸完,不耐煩地取出煙頭看了一眼,眼裡閃過珍惜和不舍,噘嘴猛吸一口,才將隻剩下不到兩厘米煙頭丟到地上,踩進小水窪裡。
“好了,彆打了。”
眼見地上的年輕男子掙紮的動作越來越虛弱,似乎將要陷入昏迷了,黃毛連忙喊停。他的任務是日常挑選幾個喪家之犬收點錢用用,卻不想真的鬨出人命。
黃毛上前兩步,獰笑著蹲下身伸手拎起地上趴著的年輕男子的濕發,狠狠一拽,迫使他露出一張滿是泥水的臟汙臉龐。
這張臉長得很不錯,膚色有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白皙,眉骨高眼窩深,哪怕滿臉臟汙也不掩俊美。
黃毛刻意忽略心裡泛起的微妙嫉妒,冷哼了一聲,用力拍了拍年輕男子的臉,“喂!死了?”
“咳咳!”陸朔頭疼欲裂,像是泡在無邊無底的海裡,隨著海浪沉浮,腦海一片混沌。勉強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最終聚焦在眼前黃毛的臉上,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誰?
塵封的記憶似乎被撬開了一個口,呼啦啦地傾瀉而出。陸朔腦海裡閃過一個名字,與麵前的人對上。
“黃猴兒……?”
黃毛:“……?”
黃毛咬牙切齒:“還這麼囂張?你沒被打夠是嗎!我的名字你也敢張口就來!”
陸朔表麵不動聲色,心裡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黃猴兒,十五年前被人追打掉下廢棄樓,當場死亡。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呢……死去的人會死而複生嗎?不,黃猴兒明顯還是二十年前年輕的模樣。
一個荒謬的猜測在陸朔心裡逐漸成型,陸朔的心臟驟然急促起來,冰涼的後背竟然不自覺地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汗意,全身僵硬起來。
“傻了?”黃毛道,“現在怎麼不動了?剛才不是很狂嗎!下次看見我記得磕頭滾遠點,他媽的真晦氣,不給就不給,居然敢打我!”
黃毛和其他幾個混混們離開,一時間昏暗的巷子裡隻剩下漫天大雨和仍處於震驚驚悚中的陸朔。
陸朔捂著胸口艱難起身,跌跌撞撞往巷子外走去。
巷子外是年代感十足高樓大廈,霓虹燈光稀稀疏疏,很多門店都已經關上了門。雨砸地上,凹凸不平的路麵積起一灘又一灘的水窪。
肮臟黑暗的窄巷,遊走在大街小巷廝混的黃猴兒(有生命版),破敗寫滿了歲月感的破敗街區……
這是——
濃墨陰雲翻滾,雷聲陣陣,陸朔抬頭看向冷雨霹靂的夜空,已經完全確認了。這是鬆城,這是二十年前的鬆城東區。
也是他出獄後,踏足的第一個地方。
“哈哈哈哈!”
雨勢越來越大,街道上的店麵都在關門關燈,除了路邊時好時壞的路燈,幾乎沒有任何光線。冰涼的雨滴砸在陸朔身上,渾身凍得幾乎要結冰,陸朔卻毫無所覺,仰著頭情緒不明地大笑了兩聲,突然彎腰猛烈地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水。
“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
一直躲在暗處觀察新宿主的1748:“瘋了?”
不會吧?
這該死的廢物,山豬吃不了細糠,重生回來還能嚇瘋了。
不過它也不能完全確定,繼續審視這個新宿主。
1748遊蕩在三千小世界,任務是挑選不做人的渣攻重生改造,幫助並且監督他們的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它和同部的渣攻改造係統不一樣,它為統嚴謹,從不為了業績隨意挑選宿主,不會輕易給出重生機會。
挑中這個新宿主也是因為檢測到他臨死前爆發出驚人的悔過情緒,這是重新做人的良好情緒,才決定給他這個寶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