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九?”
周景明的汗毛頓時炸起來了,被人捏住要害的驚悚感令他身體僵硬。
“佟師傅……你這是乾什麼?”
佟九沒有回答,粗糙的手指順著脖頸單薄的皮膚一路向上,摩挲到耳朵背後,在耳背下麵的凹陷處反複摩擦,仿佛要擦掉上麵留存的某種痕跡。
周景明被他摸得耳朵發熱,很不自在地按住他的手。
“佟師傅,你……”
“還疼麼?”那個沉悶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周景明短暫地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佟九是在關心他。
黑夜裡一個人黑黝黝地站在這裡,上來就一聲不吭地捏住他的脖子,竟然是為了關心他,他還以為今天要交代在這裡。
一口氣泄下來,周景明感到一陣無力,今天接二連三受到驚嚇,他的心臟沒病都要嚇出病了。
“佟師傅,你彆這樣,我還以為你要掐死我。”周景明有氣無力地說道。
“嗯?”佟九疑惑,“為什麼?”
“我也很想問為什麼。”周景明推開他,沒推動,隻好往旁邊繞了兩步,向自己床邊走去。
這一次,紮營的人按照上次營帳中的結構,給床和床之間掛上了簾子。
周景明掀開簾子,倒在自己的獸皮床上。
就像抽掉了骨頭一樣,軟趴趴地攤在床中間。
高大的男人也跟著走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支火折子。
他彎下腰,將火折子放在床邊地上,火光跳躍著,將他的影子映照在帳篷頂上,那影子很大,幾乎罩住大半個頂棚加全部的門簾。
周景明完全放鬆下來,一股困意令眼皮變得沉重。
可是房間裡還有人,他不能睡過去。
“還有什麼事嗎?”周景明懨懨地說,“耳朵是被火|藥震的,當時有點疼,後來為了嚇唬相辰,讓他不要追究我們,才弄破了內皮,讓血流出來,看著嚴重而已。”
周景明感覺眼皮上的光,被影子擋住了。
床邊的人似乎俯身來看,但又沒有碰到他。
周景明不想管佟九在乾什麼了,他隻想安安靜靜地睡上一覺。
“我好累,你先出去行不行,明天早上起來,還要麵對那些魔人,我打死他們的頭狼,還不知道他們怎麼想呢……”周景明翻了個身,把毯子掀起來,蓋住臉,“相辰也是,等他冷靜下來……”
“不用擔心這個。”
迷糊之中,周景明好像聽到床邊有個聲音在安慰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聲音很沉穩,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如果這種事都拎不清,他也當不上三太子。”
是這樣的嗎。
佟師傅,你為什麼一副對魔宮內政很了解的樣子。
周景明心裡犯嘀咕,想問問佟九,卻因為太困了,張不開嘴。
他感覺耳朵蓋在一片熱乎乎的毯子下麵,很舒服,佟九的話又特彆有說服力,讓他覺得事情就是那樣,心裡很踏實地睡著了。
翌日清晨。
周景明精力充沛地醒來。
充足的睡眠讓人變得積極樂觀,周景明一大早就收拾打包,準備跟上部族遷移的節奏。
這時候,符欣榮卻告訴他,今天紮營在這不走了。
“咦?為什麼?”周景明停住。
“三太子說附近的林子裡有很多獵物,可以修整一天,哦,還有,那個重傷的魔狼,族醫說也就這兩天時間了,等著把他送走再拔營也不遲。”
周景明抬頭看向符欣榮。
符欣榮神色如常,仿佛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
“還有彆的麼?”周景明慎重地問,“其他人對這件事是什麼反應?”
“其他人……”符欣榮愣了一下,接著,他突然興奮起來,“大師兄,你昨天那一下子太厲害了!我從來沒見過,那是什麼法器?是你從仙君內庫裡找到的神兵嗎?你就是用它射死的星羽衛隊長嗎?”
周景明遲疑,話題怎麼突然拐到這了。
不過,符欣榮作為他的心腹,也是時候知道奶酪的存在了。
“不算是神兵,是佟九幫我做的武器。”周景明說道,“它叫奶酪,不需要耗費靈力……不需要耗費很多靈力,就可以發動攻擊。”
周景明覺得很難跟除了佟九之外的人解釋,為什麼這麼厲害的武器不需要耗費一點點靈力。
乾脆說成隻需要耗費一點點靈力好了。
“大師兄,”符欣榮誇張地依靠在他肩膀上,小鳥依人地說,“跟著你實在太有安全感了,嗚嗚。”
呃,是這樣的麼。
周景明本想問問其他魔人對狼牙死掉這件事是什麼反應,沒想到會聽到符欣榮的真情表白。
他走出去的時候,又在院子裡遭遇其他陪嫁隨從的堵截。
馬夫張師傅,金工鄺師傅,藥師、廚娘、裁縫、蒔花,平日裡隻是低頭奉命行事,像一個個無情的乾活機器,今日卻都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周景明,不管他走到哪兒,都行注目禮送到哪兒。
昨天晚上,不僅僅是周景明經曆了出生入死的一晚,陪嫁隨從們也是如此。
忽然之間,他就釋然了,比起和外人結下仇怨,還是自己人的安全感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