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同齡人,李承乾的身手已算是極好,多對一都不落下風,但在場還有一位同樣身份尊貴的成年人。
啪的一聲,李承乾被李元吉一巴掌打倒在地,臉頰頓時紅腫,甚至嘴角都被牙齒磕碰而出血。
“放肆,宗兒是皇長孫,是東宮長孫,是君,你作為秦王世子,是臣,豈能以下犯上?”李元吉聲色俱厲道:“還不把這畜生拉下去給殺了?”
“這是我阿耶送我的!我看你們誰敢動它分毫!”李承乾隻覺左臉發麻,說話都疼得含糊不清,方才被打在地,手臂撞疼得直直讓他抬不起手,可即便如此,他都未示弱半分,更是直接搶過韁繩,護住馬。
近期,李承乾的出色以及李淵不斷的示好,都足以讓太子黨的人心生惱怒,欲除之而後快,但那稚子終究是李世民的嫡長子,若是真動了手,隻怕是會惹惱李世民,但這也不代表他們會聽之任之,讓孩子接著獲得陛下的寵愛。
李元吉本就惱怒李承乾與自己分權,即便稚子隻是遙領,但豈不是意味著秦王勢力在他那塊地分利的勢頭。
此刻,李世民不在,麵前隻有稚子,本想著用幾個仆從讓李承乾墜馬,不死也能殘廢,卻沒曾想孩子的騎術已有火候,隻能落空,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李元吉抽出寶劍直指李承乾:“滾開!”
“四叔,隻要你敢殺了我,”李承乾並無懼色,麵如寒冰,聲冷如鐵開口:“阿耶回來絕對不會放過你!”
這話確實是實話,若是真的殺了李承乾,即便李淵從中協調,甚至於立秦王為太子,李世民都不會放過李元吉,必要讓他以命還命。
於此,李元吉沒有白費功夫,他的目標從來都是鷸蚌相爭,沒有任何遲疑,他猛然用力,將劍刺向小馬,血頓時噴濺而出,李承乾離得最近,近乎頭發與常服全是血。
現代社會彆說殺馬,李承乾長那麼大就連殺魚都不怎麼見過,身後全是惡心的血腥味,他本僵愣在原地,直至小馬重重倒地的聲音才驚醒他。
近乎是下意識,李承乾猛然回身,試圖用手捂住馬匹傷口,卻隻能看到小馬因一刀斃命的傷口痛苦而又虛弱掙紮,雙眼無神與他對視,慢慢在他懷裡停止動作,最後沒了呼吸。
這是李世民送給他的第一個禮物,亦是他這些日子騎射的“好友”,相伴時間絲毫不遜色於親人的小馬。
胸口悶痛,但不影響李承乾勃然大怒,他輕輕放下馬,顧不得其他,猶如以卵擊石,直直朝著李元吉打去,卻被攥住手腕,絲毫不留情麵地扯著他:“李承乾,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你阿耶真會教你,不僅殘害手足,還不尊尊長,今天不讓父皇治罪於你,改日你就能上房揭瓦。”
說罷,李元吉大力扯著李承乾便大步離開,絲毫不顧稚子能否跟上,亦或者他就希望能夠如此折磨孩童,完全不念這並非政敵之子,而是他的大侄兒之親情。
李承乾手腕吃痛,他能想出必然是發青發紫,所幸是左手,不會影響他寫課業,踉踉蹌蹌之際,他胡亂想到,以此分散疼痛注意力。
本以為李淵見到自己狼狽模樣多少應該聽上幾句,可李承乾確實沒想到,這算是李元吉特意為他挖好的陷阱。
從李元吉,到李承宗、李承業,再到禦馬苑侍從,均是一張嘴那般,全是明裡暗裡地指責李承乾故意衝撞兄弟,不敬長輩,甚至還在李元吉說上兩句後,有意再次以馬衝撞,所幸被齊王抽劍阻止,這才罷了。
想著禦馬苑是皇室之地,向來不喜歡人伺候的李承乾便沒帶府裡侍從進宮,隻是讓他們在外侯著,等練習結束後一塊回府即可,以免讓李淵誤會,卻沒曾想竟會被人擺了一道。
他既無人證,也無物證,明明是受了委屈,此刻居然隻能憑借空口證明清白:“翁翁,我沒有!是他們突然跑過來,四叔非但不加以製止,還把我的馬給殺了!請您為我做主。”
“他們若是突然跑出來,就你才練習幾月的騎術能夠讓他們毫發無傷?”李元吉冷笑出聲:“你莫不是把所有人當傻子,若是你真能做到,倒不如在父皇麵前再騎一遍。”
方才的善意全然變成刺向他的尖刀,李承乾氣得渾身發抖,齒關發顫,人與馬之間是需要磨合,怪不得方才李元吉要殺馬。
“承乾,”李淵皺起眉頭,又在嗅到孩子身上的惡心血腥味而掩住口鼻,很是不耐煩地開口:“錯了便是錯了,沒出事就好,你給你四叔,還有宗兒、業兒道個歉就好。”
“我沒錯!”
望著與二郎性情相似的長孫,李淵心煩氣躁地重重拍了拍桌子,“放肆,你沒錯?難道還是元吉不顧孩子安危,而設局害你一個小孩?”
見李淵惱怒模樣,李元吉眼底劃過笑意,但麵上更是怒不可遏模樣,毫不留情地再次打向孩童:“放肆,你阿耶就是這樣教你忤逆尊長,反駁陛下?這天下究竟是父皇的天下,還是秦王的天下?”
嘴角發麻,雙頰更是紅腫,但絲毫沒有打壓李承乾的鬥誌,反而越戰越勇:“我從來不喜人伺候左右,這是禦馬苑人人皆知的事,自然也瞞不過你。所以,今日,你才能在這設局挑撥是非,明明是孩童跑來,我緊急避險,卻被你說成我故意而為,你擅動我的私有財產,卻推卸說是我要襲擊你,試問我一個三歲孩童,孤身一人,為什麼要以卵擊石,去襲擊一個比我大比我壯的人?”
“巧言善辯!”李元吉驚愕於李承乾的冷靜與心氣,彆說是孩童,若是朝臣經受這種啞巴虧,必然氣急攻心,哪會如此理智反駁,一時冷汗涔涔,後怕伴隨著怒意想要再次打向孩童,卻被李淵阻止。
“元吉!”李淵嗬斥,李承乾算是李世民的嫡長子,出征時候如此過分,即便有理,但隻怕人回來時得不到善了,到時候收拾殘局的還是他。
“父皇,李承乾殘害手足,不敬尊長,為了一頭畜生,就該襲擊親人,兒臣認為不能故意放縱。”
“以你所見,想怎麼懲罰?”
李元吉近乎沒有任何思考:“撤去李承乾並州大總管與魏州總管、魏州刺史,再打上幾板,小懲大誡。”
這算是圖窮匕見,李淵立即抬眸,平靜注視著四子,本來還將信將疑的態度,立即就明白其中曲折。
但李承乾著實沒有證據相應輔證,若是憑借猜想就支持稚子,隻怕會寒了李元吉等太子黨的心,更怕會讓秦王得意洋洋。
真相在權力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乾兒,”李淵放柔聲音,稱呼都有所變化:“翁翁再問一遍,你向不向你四叔和弟弟們道歉。”
“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