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的都城燕京。
靠近皇城的東側,是皇姓宇文的族地,在這裡居住宇文家所有的宗親,上至皇上的兄弟,下至出了五服的子侄。
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地都有著官職和封號。
春風徐徐,綠意盎然,在這片族地的最邊緣的一處三進的大宅子裡,兩個身穿青色緊身袍袖,梳著丫鬟雙鬢的女子,她們麵色慌張地抱著懷裡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推開了眼前紅褐色的門。
儘量將開門的聲音放到了最低。
她們二人左右觀察了一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之後,才輕手輕腳地邁過門檻,背過身合上房門。
兩人目的明確地朝著屋裡最值錢的櫃子走了過去。
其中一個年紀較小的抿著有些發白的嘴唇,一雙杏眸含著水色,朝著躺在床上的人一眼,仿佛看到豺狼虎豹一般,嚇得頓時收回了視。
她朝著那位年長一點的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緊張地用手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滿是怯意地道:“崔桃姐,咱們這樣做真的行嗎?等少爺醒來,看到這個樣子,會不會把咱們都發賣了?”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得微微地顫抖。
崔桃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她的眸光落在了櫃子裡的東西上,半個身子都趴在了朱紅色的黃花梨木箱子上,頭也不抬地對著人冷哼道:“小蘭,你怕什麼?外麵已經傳出消息,說是侯爺已經殉國,老侯爺聽到這個噩耗之後就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了。大少爺也被人給打成這樣送了回來。太醫都說了,他醒不過來了。”
小蘭被崔桃的話,說的心裡稍稍安定了點,聲音也比剛剛鎮定了不少,她往前揍了一下,看著崔桃扒拉出來的東西,心裡還是不放心地問:“崔桃姐,咱們的賣身契還在夫人的手裡,現在能走得了嗎?萬一夫人知道家裡的東西丟失,會不會報官啊?”
這也是她最擔心的事情,萬一夫人報官,她們可能都要被發賣了。
而夫人入宮兩天了,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要不然她和崔桃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崔桃費力地從箱子裡爬了起來,伸手把找到的兩件上好的緞麵的衣服塞進了來時抱著的粗布包袱裡,然後又給小蘭拿了兩件,塞進了她的懷裡,麵色不悅地催促道:“快點裝起來,趁著彆人沒有反應過來,悄悄地帶出去賣掉,要不然這些東西都留不下。”
說著她頭也不抬地繼續扒拉另外的箱子,皺起一彎柳眉道:“你彆擔心這個,老侯爺屋裡的那些瓷器都被幾個管事的瓜分了,夫人的嫁妝倒是沒有動,但是族裡的那些族老也不可能放過她們的。咱們就拿著幾件不值錢的衣服,誰顧得上咱們啊。”
那些人把那些金玉瓷器看得比較重,自然是看不上這仨瓜倆棗的東西,隻是小蘭的膽子太小了,早知道就不帶著她了。
餘卿被頭上的疼痛折磨地輕哼一聲,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頭頂上的青色窗幔,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他在摔倒之前,還在熬夜趕明天開會要用的文章,眼看著三點多的時間,還沒有完成,他站起身來想要倒杯咖啡喝,隻是在站起來的瞬間,頭上傳來一陣劇疼,雙眼一黑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
再睜眼就是剛剛,看著那淡青色的床幔上的花紋,他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東西完全就不應該在他家裡出現,床上的那複古的雕花,帶著古色古香的韻味,讓他仿佛一下子到了另外一個時空當中。
他剛自嘲地輕笑出聲,就猛然間睜大了雙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閃爍著驚惶失措的光芒。
他好像是穿越了?!
在有了這一刻的認識之後,他的腦子裡仿佛要炸開一樣,走馬觀花地出現了這具身體的短暫的一生,
原身名叫宇文瓊,年僅十三歲,正在國子監讀書,在這之前他為人和善,十分得先生看重。加上老侯爺在皇上麵前也算是得寵,日子也是平安順遂。
然而兩年前,南魏那邊大肆進犯北齊,皇上下旨,所有宗親中都要出一人去守衛北齊的疆土。
宇文瓊的祖父已經是四十八歲的年紀,看起來老當益壯,隻是多年以來在戰場上落下的病根,已經讓他拿不動他的刀了。
原身年僅十三,年紀尚小加上一直讀書,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上戰場那是送死的料。
到最後這樁差事就落在了原身的父親宇文拓身上。
隻有宇文拓年僅三十有一,正是壯年,還繼承了老侯爺的那一身衣缽,自然是要去戰場。
自此家中隻剩下老侯爺一個主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