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所以，你找到了我。”

乾淨清爽的殘破小屋裡，綾人跪坐在軟墊上，與麵前神色不安小心翼翼坐在那裡的半大少年中間隔了一方小案桌。

“是的，非常抱歉，還請您幫幫忙，我們雖然得到了至寶，卻也無力去承擔後果，無奈之下，隻能來叨擾您了。”

凜有些忐忑，麵前微眯著眼輕笑的男孩明明看著年紀比自己還小一些，氣質卻是與他們截然不同，沒有流露出一星半點的威懾，凜卻是一點都沒敢小瞧了去，不敢抬頭多看一眼，上門找人幫忙的態度更是沒有半點隨意。

他的消息也算是靈通，自綾人來到這裡開始有了一些名聲，他便也知道了關於他的事情，也憑借著一些小道消息在綾人這裡給自己和夥伴們換到過吃穿用度，卻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巴結著他，而是隻把那當做一場交易。

貧民窟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少年的名字，但一說起“那位心善的小少爺”他們都知道是誰。

他明白這人一看就是名門出身的少爺，從來到這裡的行為處事看也足夠老練，絕對不可能在這貧民窟裡碌碌無為，即使現在可能因為家族沒落什麼的原因而躋身於這貧民窟，卻仍然和他們這些人有著天壤之彆，從他的行為就能看出來，他將來一定是有大作為的人，也總有一天會離開。

他害怕過渡的依賴會讓他們變得懶散，變得心存僥幸，變得妄圖不勞而獲，而這樣一來，一旦這位少爺離開，他們就將遭受滅頂之災。

所以他一直以來很清醒，也向來分得清界限，但這次卻是不同，他沒有彆的選擇，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為了夥伴們能夠平穩的度過這個冬天，他隻能摒棄先前的想法來求助這位神秘的小少爺。

綾人單手撐著案幾，看著手中這顆光澤度和成色都非常不錯的寶石，雖然小了點，但是做一枚尺寸不大的女士戒指卻還足夠，賣了它，確實足夠他們勉勉強強度過這個冬天，再節儉一點可能還可以買些營養的東西來補一補。

前提是，那些收寶石的商人不壓價。

不得不說，在他們這些孤兒沒有門路又勢單力薄的時候，來找他是最合適的選擇。

“我明白了，就交給我吧，這顆寶石我會留下來，你把你的需求說出來，我來做這個買主。”綾人點了點頭，將這顆寶石放在了桌子上，在凜期待欣喜的目光中答應下來。

“以及，還需要請你把剛才的經過完完整整，事無巨細的再說一遍，包括那些人所說的話，以及事情發生的地點。”

心裡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的凜很是高興，自然答應下來，將他記憶中所有的細節全部補上，沒有半句虛言。

“那麼，交易成立，還未請教你該如何稱呼？”思索著方才凜透露出來的話語，綾人站起身來，“如果你想要的東西過於顯眼，我會親自給你們送去，以免被有心之人覬覦，這對你們而言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真是太麻煩您了，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問題。”凜猶豫了一瞬，立馬答應下來，原本他還害怕帶著這樣一個不明戰力回去會有危險，後來轉念一想，他們這裡哪有這位小大人惦記的東西。

而且他說得確實在理，要是被他人看見他們的日子突然變好，總會有人心生懷疑與貪念，到時候，他們可就離死不遠了。

“至於名字，您叫我凜就好。”

綾人不免有些疑惑，當然僅僅隻是一瞬間的表情變化

——對於不過是一場交易的合作夥伴來說，互稱名字未免也過於親切了，這在這個分外注重親疏禮貌的國家是不可能的現象。

“讓大人見笑了，貧民窟的人，自小不知父母姓甚名誰，哪來姓氏，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名字能夠稱呼，已經是萬幸。”難得的是，凜似乎看出了小少爺的疑惑，開口解釋，用平平淡淡的語氣，說著這個世界最殘酷的話語。

說不羨慕是假，但他也早已經不在乎了，這裡有太多人和他一樣隻有名字沒有姓氏，像芥川兄妹那樣早年還能在母親庇護下長大的幸運兒已經是少數，也不怪麵前的少爺心中詫異。

綾人腳步一頓，沉默下來，說者無意，聽者卻是有心。

這也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因為過於瘦弱，他不好估算年齡，但大抵不會超過12歲，利落好打理的板寸，溫柔的眉眼，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麼這扇窗戶，大概是綾人在這貧民窟這麼長時間見到過的，最為乾淨明亮的窗戶。

明明連生存都是困難，卻還能保持一顆向善的心，實屬不易。

一路上，凜將他想要的東西說出來給綾人聽，一邊小心觀察著他的臉色，生怕一個不小心報高了價格，惹他不高興，卻不想綾人的表情一直沒有什麼變化，讓凜到最後實在是不敢繼續說下去，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徹底閉上了嘴。

“……就這些嗎？”綾人計算著手頭的東西，並沒有注意到身邊少年的臉色，直到聽到身邊再沒了聲音，這才出聲詢問，扭頭看向少年的表情，也是回過味來，心中不免酸澀，隻得繼續開口，“不必如此，你說的這些，還不過那東西的半數，再翻一倍都不是問題。”

“這，這怎麼好意思？”雖然這麼說，但凜顯然已經很高興了，臉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

“就是這裡嗎？”

陌生的聲音流露出一股彆樣的優雅，聽到這聲音，在屋子裡留守著的孩子們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暗暗戒備起來，警惕地看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