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瑾珵緊接著又轉而開導林域的怕鬼,說:“假設鬼神一論存在,那麼好人好報,惡人惡報也應該存在,不可能空穴來風。那照這樣來說,這些偉大的唯物主義物理學家們,死後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好像怎麼評判都不對,按人類善惡來說應當上天堂,按“神”的則應該下地獄,因為錯誤。但是對於這些一輩子堅守自己研究的人來說,無論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都將證明自己的觀念自始至終都是錯的,這對他們來說可謂殺人誅心,是天大的惡報。”
“那群創世者斷然不會安排這樣的矛盾出現在主世界上。那些堪稱詭異的奇聞,大多是因為Bug的不完全清理,所以鬼神一論壓根不存在。但是前提基礎是我明確創世者的存在,如果並非目前四維創三維,三維間接創二維的現狀,而是各個維度互不乾擾,那就另當彆論了,一切源於實踐。”
林域想了下,說:“現存的實踐也都來源於創世主。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何希第一時間把‘放下思考,去享受’打在了屏幕上。”
“好了,我們也不聊這個了。”
——
王珂從小的願望就是成為一個科學家。
他醉心於世界上所有精美絕倫的現象,並如癡如醉的付諸心血。
有人說他太過於“書呆”,他總是搖搖頭說:“你不懂。”
時至今日,他發現原來自始至終南轅北轍,不懂的是他自己。
他將所有有關科學的物件,全鎖在了雜物間。
都說睹物思人,他現在對著空氣,都會不自覺地去想為什麼。
就像北極的白熊一樣,越強調不要去想越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對王珂而言,是種無聲的折磨。
以至於輾轉反側。
在巨大的自我內耗中,肺部,心口被巨石碾壓。他從來沒有如此煩躁過,頭發被他抓的淩亂不堪,地麵上是被摔得慘烈的各種物品。
惡心感陣陣傳來。
他給何希打了電話,他說:“我好像要死了。”
何希此時才發覺自己的行為,似乎如此多此一舉。思考沒有那麼容易放下,不是誰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得過且過。
王珂隻是其中之一。
有人無法接受信仰崩塌,有人依舊畏懼死亡。
如今的人間換了副天地。
張邯看到公告後,回到了四分五裂的家。
最後的日子她隻想陪著女兒,四分五裂的家她沒打算修補,木木很聽話很懂事,她不想裝,也用不著裝。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就是孩子,除此之外再無瓜葛。
孩子他爸提過複合,張邯拒絕了。
她說:“搭夥過日子罷了。”
他們在一起這麼些年來,張邯很清楚的認識了孩子他爸。她很清楚那不是回心轉意,他們之間的隔閡已經填補不了了,沒必要再裝作不清不楚。
老頭衫大漢名叫曾飛。
三十郎當歲也沒找到媳婦。
共患難的大巴同誌們各個拉下臉投親靠友的時候,他就坐在地上挨個目送他們。有人問他“你不找你孩子去?”
“真信啊還,我都沒個老婆哪來的孩子。”曾飛從褲子裡扒出根香煙叼了上,沒點火就過過嘴癮。
“劉叔您呢?”
劉叔說的是那個老頭,叫劉十二,不過沒人覺得這是個真名。
劉十二慢悠悠的坐在曾飛旁邊,伸手拿了他根煙說:“孤寡老人一個,就留這吧,還有個人陪——借個火。”
“室內吸煙犯法。”曾飛說。
劉十二咯咯咯地笑,他道:“現在,誰還管得著咱?”
曾飛用嘴努了努那唯一的三人間說:“那也彆,那小不點身子不好。”
“行。就剩咱們五個了?”劉叔瞅了瞅空蕩蕩的客廳。
曾飛說:“那邊估計還有幾個,等會我過去看看,湊一塊兒還熱鬨。咱們這也算是半個拜把子的情誼了。”
劉十二應和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哈哈哈哈,要這麼說咱和八十幾億同胞都是這半個拜把子的情誼。”
許瑾珵問要不要把薑桉他們接過來,薑桉一口回絕了,他說:“宇軾身子不好,這邊也沒剩幾個人,我們就在這兒得了。萬一路上再出點事兒就不好了。”
薑桉這段時日聽著這些年齡各異的人傾倒苦水,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幸運了。
他們其間有和薑桉一樣身負巨額債務的,有和劉十二一樣妻離子散的,還有和曾飛一樣剛刑滿釋放沒多久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
薑桉安慰自己說,這下可不用愁著債務了。
短短一生麵向的重點都是死亡,之前沒有人知道這個期限是多長,又是怎麼樣的死法,死於疾病,死於天災亦或者是人禍。現如今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終點,洞悉了死法後竟覺得死亡也不過如此了。
災難時刻在蔓延,來臨隻是時間問題。
【X省發生特大地震】
【Z省山區地帶發生滑坡,泥石流】
【R國多處火山噴發】
【南部海域海平麵上漲,爆發特大級台風】
無數條死訊傳播開來,無人救援,沒人知道死了多少人,隻知道發出消息的人很快沒了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