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老頭手上動作一頓，重新抬頭看向宋晴繁，伸手推了推老花鏡。

他動作輕柔地放下老舊的卡帶機，“你想接手這家影音店？”

“不是，您的店裡有很多絕版的影碟，我打算放在公司裡。”宋晴繁沉吟。

她停頓後補充說道：“我公司主營業務是文化藝術相關的。”

老頭沒有細問，隻道：“我這一屋子的東西要價可不低。”

“應該的。”

老頭摘下眼鏡，絮絮念道：“要不是我兒子非要接我去國外，我肯定不願意賣的，這都是我的老夥計們。”

他渾濁的眼珠環視一圈，重新落在宋晴繁的臉上。

歲月導致視力退化，他不自覺眯起眼，眉間溝壑深深。

響午的街道，行人三三兩兩，久久響起轟鳴摩托聲，塵埃飛揚。

宋晴繁沒有還價，告訴他周一會有人上門和他簽合同。

老頭擺擺手，沒提出任何要求，隻說要她自己準備搬運。

他背著手走回椅子坐下，背挺得極直，頭發也用發油打理整齊，似乎能透過他的背景見到幾十年前，粉絲連夜排在影音店門口，隻為搶到第一天發售的卡帶或影碟。

直到走出門口，越過立在門口的轉租牌子，小鳥終於重獲自由。

它從宋晴繁口袋掙紮飛出，低頭整理羽毛。

“晴晴，你買這麼多光碟做什麼？”

“上課用的。”

“？”

小鳥不解，一路提問，卻得不到回答。

舊街區的水泥地板沒有妥善維護，破裂凹陷，露出爬滿青苔的土塊。

拐角的牆壁還是紅磚牆，胡亂抹了幾把灰，縫隙還長著綠色小圓葉。

咻，黑影從眼角閃過。

噗通，金屬跌落地麵的聲音。

宋晴繁轉頭，右邊是死胡同，戶外垃圾桶靠牆，其中一個櫃門脫落，掉在地上，綠色的垃圾桶內膽也開口朝下，尾端還搭著鐵板，斜臥在地上。

黑色塑料袋沙沙聲，通體黑色的小貓從斜臥的垃圾桶鑽出。

耳朵轉動，聽見靠近的腳步聲，扭頭瞄宋晴繁一眼就立刻躲到綠色垃圾桶後麵。

一掌大小，金色眼瞳，後背還沾著菜葉子。

小貓窩了一陣，聽不見聲音，貓貓慫慫地探頭，剛剛的人不在了。

動作迅速地又鑽進垃圾袋裡，淅淅索索。

這個地方的垃圾桶常常被清潔員忽略，人流也不多，垃圾袋裡的東西不多。

即使有食物，也早就發臭。

宋晴繁在街角的便利店買貓罐頭，已經做好小貓已經離開的準備。

小貓餓著肚子爬出袋子，同樣是黑色的皮毛，還沒垃圾袋看著柔順。

它皺起鼻子吸吸，到處嗅嗅，沒有聞過的食物氣味從頭頂飄來。

剛才的人類趁它翻垃圾的時候又回來了，一個香噴噴的鐵罐罐放在垃圾桶上。

旁邊一隻小鳥，背對著貓，低頭對貓罐頭啄啄啄。

小鳥的尾羽上下搖動，比起罐頭，更吸引小貓的視線。

小黑貓壓低上半身，貓瞳中滿是蠢蠢欲動。動作矯捷，黑色毛茸茸一躍而起。

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小鳥埋頭痛吃，眼前驀地覆蓋陰影，還沒來得及抬頭。

貓的肉墊壓在小鳥身上，按下幾片羽毛。

鳥被疼得翅膀亂撲，慘叫一聲，小炮彈一樣衝到紅磚矮牆上。

人還沒反應過來，目睹了這一現場，原本蹲在垃圾桶旁，被嚇一跳，手往後撐一下地麵。

“壞貓壞貓！”小鳥紅了眼，偏又不會多少罵貓的話。

小黑貓見已經沒辦法抓到小鳥，舔舔爪子，也沒理宋晴繁，低下頭吃罐頭。

粉色舌頭一卷一卷。

小鳥不敢下來，隻能打嘴炮，“壞貓咪，宋晴繁你不要給它吃罐頭！”

宋晴繁站起身，拍拍手心的灰塵。

左手上抬，微曲食指，臉朝向矮牆上的小鳥。

下巴輕抬，紅唇輕啟，“來。”

散開的發絲在陽光下發著光，臉也罩上一層霧蒙柔光，眼眸又黑又深。

小鳥落在她的食指上，爪子輕扣，嘴裡還抱怨個不停。

宋晴繁將小鳥送到右肩，安撫它，“你跟個沒有家的小貓計較什麼。”

一人一鳥逐漸遠離，小貓還在埋頭吃罐頭，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頓。

定好的家具下午就送到彆墅，就算是實木，剛拆封安裝的家具也要放幾天，所以宋晴繁還是得回酒店住幾天。

外套掛在門後的落地衣帽架，鞋子隨意脫在換鞋凳旁。

宋晴繁直挺挺地撲到床上，肩上的小鳥嚇了一跳，在空中緊急刹車，嘰喳兩句癱在床上裝屍體的人，回籠子裡扒拉堅果吃。

手機在床墊上彈一下，恰巧埋進被子裡。

宋晴繁臉埋在枕頭，一手不停摸索，就是沒摸到手機。

歎一口氣，艱難爬起來，在折疊的被子裡找到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