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田黍忽然察覺到一絲淡淡的殺意,警醒視察周圍。
他和呂大夫都跟小殿下碰頭了,其他人,當然也能找過來。
衛競皺眉,也不由得警惕起來:“怎麼了?”
屋裡的秦東籬在櫃台記賬,也聽見了田黍的聲音:“怎麼了?田黍發現什麼了?”
“有殺氣。”
也不知道刺客藏在哪裡,田黍環顧每一個隱秘角落,都不見蹤影,想必來的是個高手。
“哼。”
一聲纖細的悶哼,從他腿邊飄上來。
他低頭一看,是個還沒海報架子高的小姑娘,背著一把和她差不多大的琵琶,還有一個可愛的斜挎包。
“嗬,”衛競嘲諷道,“的確,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田黍:……
可是他真的感受到殺意了,而且這小姑娘的眼神,確實很凶。
在田黍窘迫的時候,衛競蹲下來:“小妹妹,他惹到你了?”
“哼。”小姑娘本就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溜出來的,她抓兩下拳頭,從斜挎包裡拿出一本書,遞過來,“可以退嗎?”
那本是今早賣出去的《琵琶啟蒙》,衛競一愣,問道:“這書有問題嗎?”
秦東籬也跑了出來,看到兩人一站一蹲,圍著一個白白圓圓的小姑娘,以及她遞過來的那本書:“這是我們店裡的書。”
“我不想學琵琶了,我要退貨。”她脆生生地說,雖然年紀小,但表達很清楚。
“是嗎。”不知是不是小姑娘說話怪可愛的原因,衛競說話也變得軟綿綿起來,好像一顆丟進嘴裡漸漸溶解的蛋白糖,“我給你看看,這本書上都教了什麼歌。”
大致翻了幾頁,衛競把書裝回小姑娘的斜挎包裡,摸摸她毛茸茸的係著淺色花花的頭頂:“那些都循規蹈矩的指法練習曲,一點都不活潑可愛,哥哥給你彈一首好聽到起飛的要不要?”
小姑娘想象不到那是什麼好聽的程度:“起飛?”
……
秦東籬坐在第一級台階上,看著坐在門檻上,半倚門樁,右腿曲起,橫抱琵琶的衛競,看他隨性儒雅,風流倜儻,頗有襆頭胡服的大唐少年之氣。
尤其是燦爛又溫柔的夕陽落下來,光影斑駁之間,撒上一層懷舊的濾鏡,他低頭,手指撥動了第一根弦,像畫卷裡的人物在動。
前奏剛出來,秦東籬細品,嗯……氣氛突然變得蘇維埃了起來,因為他用這四弦琵琶彈的是喀秋莎。
那是很活潑啊,也、也能飛。
這首歌曲節奏輕快,明媚,還很簡單,很多重複的章節,小姑娘蹲在地上,捧著臉蛋把自己變成一朵小花,隨著旋律搖擺自己的花骨朵。
“啊這歌聲姑娘的歌聲——”
“跟著光明的太陽飛去吧——”
“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
“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年輕的夫人霍聊找到南山巷口,正好聽見秦東籬跟著琵琶曲在唱《喀秋莎》的第三小節,唱姑娘對遠在戍邊的愛人的思念。
秦東籬雖然唱得很輕,但嗓音依舊有一些許厚度,與勾欄裡的黃鶯靈雀嗓不同,這是極為適合在月光流照的夜晚,伴著思念聆聽的林籟泉韻,讓人緊繃的情緒得到舒緩。
霍聊怒氣消減一半,又生出一半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