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那件事背後的水估計深著呢,還牽扯到本市第一人民醫院。”
“不要再安排嘉賓們去村民家裡幫忙了,外麵不是下雨了嗎,這兩天打發他們去山上撿蘑菇。再和孫家人接觸很容易讓某些網友拱火,再次激起醫患矛盾,到時候你和我的飯碗都保不住了!”
牟導歎氣:“早知道就不玩什麼直播了,走傳統的錄播,碰到不行的素材直接剪了拉倒。”
可這樣人氣就上不來,對節目損失太大了。
沒辦法,隻能緊急培訓一下跟拍攝影師們,再遇到這種情況直接掐鏡頭關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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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旭沒有在家過夜,直接開車去了機場,悄無聲息地來悄無聲息地走,除了孫家父母和陸雲曦以及謝逾,沒有人知道他回來過。
徐舟已經安排人給他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因為是臨時加票,沒有經濟艙商務艙了,隻剩頭等艙。
登上去榆市飛機,坐在頭等艙座椅上,孫旭卻無瑕享受。
他在腦海裡組織語言,見到徐院士時該怎麼條理清晰的把一切說出來。
同時他也很擔心,如果自己的想法出錯了怎麼辦,又或者就算猜測是對的,徐院士會站出來為他出頭嗎。
肝愈康已經成為安林製藥重要的經濟來源,是它們的支柱型產品,而且有龐大的患者基礎。
一旦和它開戰,就是和這些購買廉價靶向藥的肝病患者為敵,不用安林出手,那些患者都能把他們撕碎。
外麵漆黑一片,隻有零星的城市燈火,孫旭隻覺得自己像一條行駛在暗海小船,前途未卜,風雨飄零。
兩個小時後,飛機在這座國際繁華大都市落地。
孫旭就帶了一個黑色的背包,除了兩套換洗衣服其餘的都是他整理出來的關於瀾市一院因為感染休克離世的患者病曆。
看到有人舉著牌子在那等自己,孫旭收斂情緒,快步走過去。
“你好,請問是徐院士派來的人嗎?”
“對,你就是孫主任?”那人拿出一張照片,仔細對比了一下,“跟我來吧,徐院士在等你。”
“好。”孫旭麵露苦澀,想讓對方彆這樣叫自己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一個稱呼而已,隨便吧,無所謂了。
坐上專車,孫旭心裡忐忑不定。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道:“你好,那個,我可以問一下陸小姐的身份嗎。”
他實在是很好奇,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喊徐院士這樣的醫學界大佬為師兄。
孫旭在網上查不到任何有關徐院士老師的消息,隻知道他二十年前曾在Y國交流學習過。
“你說的是徐院士的小師妹吧,陸雲曦小姐。”助手給徐舟發消息,表示人已經接到了。
“陸小姐是M國醫學界的天驕,她的老師是現代醫學之父,麥瑟老先生。”助手收起手機,朝他笑道,“能遇到陸小姐,你運氣確實夠好的。”
因為太驚訝,孫旭半天沒回應。
過了許久,他咽了口唾沫,語氣艱難道:“是那位上世紀獲得過諾貝爾醫學獎的公爵先生嗎?”
這位可是真正的醫學泰鬥,歐洲貴族,在醫學界地位超群。
他學生不多,但都是行業內的翹楚,在醫學界的號召力極為可怕。
孫旭家裡還珍藏了兩本出自這位醫學家的外文醫學書籍。
“是啊,”助手笑著點頭,“徐院士當年去世界頂級醫科大學交流學習,聽過這位老先生一個月的課,勉強算是個記名弟子吧。”
“陸小姐是老先生的關門弟子,也是老先生收的唯一一個華人學生,所以我說你是真的很幸運,就算這件事在國內解決不了,你也可以去國外發展。”
孫旭迷迷糊糊點頭,他還在消化從助手嘴裡聽到的過於震撼的消息,專車已經到達目的地,停在榆市衛健委門口。
“下車吧,孫主任。”
“……好。”
孫旭打定主意,從今往後,一定要抱緊陸小姐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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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
陸雲曦剛洗漱睡下不久,又開始做夢。
這次夢裡出現的是幼時的謝逾。
小謝逾是跟在奶奶身邊長大的,平時放了學回家的路上會撿一些瓶子回去給奶奶攢著賣錢。
“大家快來看!小破爛!小破爛!”
八歲的小謝逾被一群大孩子圍住,他們搶走謝逾手裡的瓶子,踩得稀巴爛又扔到不遠處的臭水溝裡。
“嘿嘿,小破爛的破爛飛走咯~”
小謝逾紅著眼,彎下腰,像一頭蠻牛一樣往其中一個人身上撞過去。
那個小孩被他撞到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哪來的小叫花子,敢打我兒子?!”來接兒子的家長直接抽了小謝逾一耳光,把自家兒子抱起來。
看著小謝逾腫得老高的臉,女人呸了一聲:“原來是你這個野種,大家快來看啊,小野種打人啦!我小兒子跟他一班的,他家長從來沒參加過家長會,不知道是哪來的小雜種,見不得人……”
畫麵一轉,小謝逾跑回去問奶奶,他的爸爸媽媽哪去了。
奶奶唉聲歎氣,說爸爸媽媽在縣城上班,給他賺錢攢學費。
小謝逾半夜摸黑拿上手電筒,小小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長,沿著一條大路一直走一直走,
他記得爸爸媽媽以前過年回來時和鄰居阿姨說過,媽媽在縣裡的罐頭廠上班。
路上小謝逾看到有車燈過來就躲到馬路邊上的草叢裡,等車過去了他才起來繼續走。
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走到縣城,被巡邏的警察看到了,帶回警察局。
因為縣城隻有一家罐頭廠,再加上他知道媽媽的名字,警察很快找到謝母,批評教育了一番不能讓孩子一個人在外麵跑,太危險了,才讓謝母把人帶走。
“媽媽——”小謝逾見到久違的母親,眼裡終於露出欣喜。
在警察麵前唯唯諾諾的謝母把小謝逾領回家,一巴掌直接把他抽到地上,咬牙切齒怒罵:“誰是你媽媽?你就是個害人精!我今天一上午的工資都沒有了。你弟弟還等著錢買牛奶喝呢!”
小謝逾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承受著媽媽的怒火,等中午爸爸把弟弟接回來了,又把他揍了一頓。
“喂,你是誰?”才兩歲的弟弟還不到椅子高,手裡捧著玻璃瓶裝的鮮奶在喝,歪頭看著他。
“我是……”
哥哥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弟弟嫌棄地癟癟嘴,突然哭出聲:“媽!怎麼有小叫花跑家裡來啦?他還要搶我的牛奶!把他趕走!我不要他在我們家嗚嗚……”
“我沒有搶牛奶。”小謝逾抱著頭躲開父母的拳腳,嘴裡反複說,“我沒有。”
最後是連夜找來的奶奶牽著謝逾離開的,沒有人在意他因為血泡磨破了而血肉模糊的腳,小謝逾也仿佛不知道痛一樣,麻木地往前走,跟著奶奶坐大巴回家。
小謝逾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通過夢境偷窺的陸雲曦,眨了眨眼,又黯淡地收回目光。
陸雲曦驟然蘇醒,下意識捂上胸口,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鈍痛不已。
她坐起來,靠著木質的床頭,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