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左右對視交換消息,怎麼沒人知道!
他們這兩天是瞧見江南來來回回搬東西,但都以為那是帶了家裡不要的舊東西回去救濟農村娘家,怎麼突然就說離婚了呢?
大家夥圍在一處嘀嘀咕咕。
程家屋內,程母聽著這大力的敲門聲,心生一股怒氣:誰呀,敲這麼的重門,一點禮貌都沒有!
走到玄關,卻聽到這樣一番話,趕忙拉開門,招呼道,“親家大姑來了,快進來坐!”
進門再說,彆在外頭瞎嚷嚷。
江大姑性子本來就彪悍,說話聲中氣十足,這兩年李旭和趙瑞不知在外頭鼓搗什麼,往家裡帶了不少錢,家裡油水足,江大姑又到了年紀,發福了,嗓門就更大了。
聲音傳得滿大院都能聽見,“不用坐了,也彆攀親,我們已經不是親家了!”
說著,伸頭往程母身後看,“你家那位千金小姐呢?叫出來我看看,她臉皮到底有多厚,才能叫嫂子跟個長工似的拚死拚活養活她!”
不見人影,她又轉向院裡的其他人道,“大家夥還不知道呢吧,我侄女兒這前小姑子回娘家兩三年,沒往家裡交過一分生活費,全靠她哥哥嫂子養活,我說前親家,你們一家怎麼能乾出這麼不要臉的事兒!”
院裡果然響起一陣嗡嗡的討論聲。
混在人群裡的郭嬸恍然大悟,怪不得小江要離婚呢。
程母氣得喘不上氣,這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還讓不讓她女兒活了!
“她大姑,說話要憑良心,我們怡心的生活費都讓小南拿走了!”程母咬著牙揚聲解釋道。
她女兒交生活費了!
江大姑嗤笑一聲,“要不是小南鬨離婚跟她要,你們會給嗎?!”
“而且,我聽小南說她和小程一個月要交五六十生活費?程家的,你就欺負我侄女兒不買菜不做飯,你家是吃金子還是喝銀水,一個月能花五六十!”
看熱鬨的人聽得直吸氣,五六十呢!
有“明眼”人道,“你們不見程家一個月買那麼多桃酥餅乾,訂著牛奶還買奶粉,一個月吃五六七八回肉,瞧那幾個孩子麵色紅潤的,怎麼用不了五六十!”
程母見院裡人對著她家指指點點,一改往日溫和的形象,聲音也尖銳起來,“小南和登臨已經離婚了,我們沒少她一毫一厘錢,甚至讓她帶走了那麼多東西,帳都兩清了,你們現在來鬨是什麼意思!還是嫌不足,還想要錢?我告訴你們,沒門!”
“呸,誰來找你要錢!”江大姑啐了一口,“而且小南帶走的,都是自己花錢買的東西,沒占你們程家一點便宜!倒是你們,眼睛都是瞎的,我家小南累得都瘦成麻稈了,她十七八歲在家乾農活都沒瘦成這副樣子!
今天,我就想來瞧瞧你們程家的臉皮到底有多厚,也讓大家夥見識見識,能讓兒媳婦當牛做馬養活小姑子的人家是什麼樣兒的!”
“小江這兩年確實瘦得厲害……”有人不禁唏噓,誰能想到是這樣的原因。
其他人跟著搖頭。
程母卻委屈直冒眼淚,“誰家當牛做馬不用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帶孩子,我哪一樣讓她沾手了!”
江大姑笑了,“彆說的這麼委屈,你給小南洗衣服了還是給她打掃房裡衛生了?沒有吧!我侄女乾不出來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事兒!
再說買菜做飯,你們老兩口想閒在家不做飯等子女回家來做,也行!畢竟辛苦了一輩子,誰還不能享福了,可你的千金、你的貴子做飯了嗎?憑什麼就指著我家小南,你還生活在舊社會,專門搓磨兒媳婦嗎?!”
說到這,江大姑似乎想起了正題,“你家千金在家呢吧?怎麼還不出來,我這麼大嗓門她聽不見?不出來分辯兩句嗎?
我想當麵兒問問她,軍人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她這個軍屬覺悟怎麼這麼低,白吃白喝哥哥嫂子兩三年,一點表示都沒有!
還有程登臨,我原以為他是個好的,沒想到啊,小南在家給他奶孩子、伺候爹媽,他在學校跟女同學勾勾搭搭。
你們一家子真是不是一家不進一家門,麵上光,內裡臟!滿屋子的腥臊!”
江大姑這連珠炮一樣的話語,震得大家夥一愣一愣的。
什麼?小程在外麵有人?
“你胡說八道……”程母反駁了一句。
“嘭——”
一口氣沒上來,被氣暈了。
得,院裡人也不敢看熱鬨了,忙上來幫忙,郭嬸一邊兒給人掐人中,一邊兒衝屋裡喊,“程家有人嗎?怡心在不在,你媽暈倒了!”
裡頭程父和程怡心這才慌裡慌張跑出來,把人背起來送醫院。
人都不在了,戲也唱不下去了。
不過,江大姑目的達到了,招呼兒子走著。
院裡人見識過她那副彪悍模樣,也不敢攔,“她、她大姑,就走了?”
江大姑點點頭,禮貌道,“今天打擾你們了。”
倒把人說得不知所措。
江大姑走後,家屬區的八卦馬上就傳開了。
有人找上郭嬸,“好你個老郭,小江那工作是你聯係換的吧,你早知道小江和小程離婚了,一點兒口風不露,還能不能一起聊天兒嗑瓜子了!”
郭嬸無辜,“我也不知道裡頭是這麼回事啊!”
其他人跟著感慨,“怡心真是看不出來啊,在外頭待人接物溫柔大方,沒想到在家白吃白喝哥哥嫂子一點兒沒不好意思。”
另一個則不屑吐了顆瓜子皮,“你不瞧瞧她身上穿的裙子大衣小皮鞋,那得多少錢,她一個月工資才多少,哪兒還有錢添家用的。”
又有人道,“程家兩口子也是,平常和和氣氣的,沒想到壓榨起兒媳婦來一點也不手軟!”
“還有小程,看著人模狗樣的,呸,男人都一個樣!”
這一家子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程家徹底在家屬區出名了。
而程登臨對此一無所知,晚上回家時,還覺怪怪的,路上不少人看著他交頭接耳、指指點點,他大概猜到這些人可能是知道了他離婚的事兒。
但到了院門口,卻聽一個街溜子,不懷好意地問他,“登臨,女大學生滋味兒怎麼樣?”
程登臨怒火衝頂,一手甩開自行車,準備上去揍他一頓,人卻跑走了,一邊跑一邊回頭對他賤兮兮地笑。
他隻能忍著怒火回家,剛進院,又見院裡幾戶人家探頭探腦地看他。
進門後,父親黑沉著臉,母親妹妹眼睛哭腫得像核桃一樣。
母親哭著罵他,“都怪你找的鄉下媳婦!引來這麼些粗俗、野蠻、不要臉的人!”
程登臨聽兒子說他姑婆來了,跟奶奶吵了一架又走了,再加上那些話,他大概猜到了。
他沒說什麼,洗了手準備進屋休息。
程母見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氣極問他是不是向著江南,是不是怪你妹妹。
程母主動撕破了家裡這段時間來的太平假象。
“我不該怪嗎?”程登臨平靜地問他媽。
這兩三年,但凡有一點兒掙錢的機會他都沒錯過,加班、出差,隻為了那一點點補貼,妻子也是,三班倒連補覺時間都不夠,他們倆有時候累得回到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沉默機械地吃飯睡覺,教育孩子沒耐心,把程皓逼向父母,對妻子越來越不尊重……
這一切,父母、妹妹看不到嗎?
他們夫妻是不是像個笑話一樣。程登臨想問他們。
就這,還怕人笑話嗎?
家屬區的八卦傳播得很快,廠區、程登臨的單位都有人知道了。
程怡心不敢再出門,她總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議論她、笑話她!
總是催促著程父趕緊送她去上學,她想著離開就好了,到了大學裡沒人知道這事兒,就沒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她了!
程登臨這些年走得很順,眼紅的人和想擠下他的人不少,那些人得了消息,實名舉報到了他的單位。
領導找他談話,程登臨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保證沒有任何作風問題,願意接受組織審查。”
領導見他這樣信誓旦旦,自然相信他,也信任自己的眼光,讓他先回去休息兩天,等調查結果出來再回來上班。
另一位領導也聽了些傳聞,兩人碰頭時道,“小程工作能力為人處事什麼都好,就是這大後方不穩,很容易影響工作啊……”
如果再這樣下去,實難委以重任!
程登臨原本的順暢仕途就這樣有了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