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是啊,這是為什麼呢(1 / 2)

喬翎這話也太過於犀利了。

梁氏夫人聽得臉都白了,捂著心口,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喬翎見狀冷笑一聲,拉著張玉映扭頭就走。

“你!”

梁氏夫人艱難的緩過那一口氣來,霍然起身,胸口劇烈起伏,怒極而笑:“好,好好好!真以為我收拾不了你嗎?!”

……

喬翎麵帶怒色,跟梁氏夫人吵架的時候,就差沒原地跳起來了。

待到出了門,她神色反倒平和了,甚至於有些高興:“好在沒有吵輸,不然今晚上怕都要睡不好!”

張玉映:“……”

張玉映隻得說:“娘子還是小心些吧,梁氏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喬翎輕巧的哼了一聲:“我才不管。沒道理平白無故的罵我,還叫我忍著呀!”

哼著歌兒往回走。

張玉映:……心態真好啊。

倆人一個腳步輕快,一個憂心忡忡,回到住處之後,沒等到梁氏夫人帶人殺過來,卻等到了遲來的見麵禮。

因是侍從來的,所以喬翎並不出去,隻在內觀望,張玉映則作為近身侍女,前去迎客。

來的是先前在梁氏夫人處見到的陪房,臉上一絲笑也不見:“夫人說,從前沒招待過娘子這樣門第的客人,驚異之下,居然忘了見麵禮,實在不美。聽聞老太君和二夫人送了,才算是想起來,特意使我帶了東西來給娘子。”

這話就不太好聽了。

張玉映隻是微笑:“夫人太客氣了。”

那陪房並不再說彆的,一擺手,便有幾個小廝合力抬了一套檀木螺鈿的排櫃過來,到門口擱下。

陪房虛虛的行個禮,轉身走了。

喬翎扒開門縫,悄悄的往外瞧,小聲問:“她走啦?”

張玉映歎口氣,也小聲回她:“走啦!”

喬翎出來繞著那排櫃轉了一圈,犯了難:“這跟屋裡邊的家具也不搭調啊。”

張玉映又歎口氣:“所以說,梁氏夫人是故意的。”

喬翎問:“這東西不值錢嗎?”

張玉映道:“非常值錢,但是配不出一整套,胡亂擺著,容易叫人笑話,根本沒法用。”

喬翎那邊沒說話。

張玉映扭頭去看,就見她那雙本就明亮的眼睛更亮了,裡邊分彆閃爍跳躍著幾個字。

非、常、值、錢!

第二天一早,喬翎就叫人套馬,完事之後把那套貴重的檀木螺鈿的排櫃小心的搬上去,束縛妥當,徑直往神都西市最大的一間當鋪去了。

彼處的櫃台設置的很高,外邊同內裡隔著金屬製成的柵欄,喬翎往裡邊瞧了一眼,發現自己站著也才能達到裡邊那賬房掌櫃腰那麼高,吵起來氣勢可能有所遜色,馬上就使人給自己拿個腳凳來墊上了。

這下一樣高了。

那賬房掌櫃形容清臒,兩鬢微霜,看起來倒像是個讀書人,鼻梁上架一副水晶打磨成的眼鏡,左手按住一隻玉珠算盤。

他看著喬翎,問:“死當還是活當?”

張玉映在後邊滿頭大汗的喊:“活當,活當!”

喬翎鼻子裡出來一聲,抬起下巴:“死當!”

張玉映簡直要急死了:“我的姑奶奶,真要是死當,就贖不回去了!”

喬翎不屑一顧:“贖不回去就贖不回去,我又湊不齊一整套家具!”

說完,她忽然又想到一處很要緊的事情,神色立時凝重起來。

張玉映見狀,趕忙道:“對,真要是死當,那就徹底撕破臉了——”

卻聽喬翎加重語氣,向那賬房掌櫃道:“咱們得提前立字據,我之後要是能把成套的配件家具送來,你們得加錢!”

張玉映:“……”

張玉映近乎麻木的拉著她的袖子:“娘子,娘子——你昨天不是吵贏了嗎,怎麼還生氣呢?”

喬翎理直氣壯道:“我吵贏了是我占理,是我有本事,可不代表我就該受氣!死當就撕破臉了?拉倒吧,早就撕爛了!”

“你以為我怕她啊?”

她手臂當空一揮,鏗鏘有力,中氣十足:“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張玉映急出了一頭汗,晶瑩的掛在額上。

她死活把喬翎拉到了邊上:“娘子,你不要急著做決定,且聽我說!”

喬翎應了一聲,用剛剛從當鋪裡順來的蒲扇給她扇風:“我聽著呢,你說。”

張玉映漲紅著臉,猶豫了幾瞬,終於狠狠一跺腳:“這事情太古怪了,您不要一時氣惱,給鬨得更大。”

她說:“梁氏夫人雖然驕橫,但並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先前娘子在府上多日她都不曾發難,沒理由忽然間動了這麼大的火氣,是以她所說外邊對於府上的那些議論,尤其是朝著她去的那些,其來意頗值得揣測,我疑心……”

張玉映嘴唇無聲的動了幾下,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是魯王的手筆。”

先前幾番躊躇,不敢提及,現下真的講了出來,反倒覺得沒什麼了。

“魯王行事向來如此,對於身份低下之人,便以勢淩之,可對於那些有身份,又不好拿捏的,便借力打力,並不親自下場。您是越國公的夫人,他再如何惱恨於您,也不能直接衝到越國公府喊打喊殺,既然如此,索性把水攪渾,借刀殺人……”

她低下頭,默然幾瞬,終於又抬頭道:“我之前疑心,又不敢說,其實是有私心的,怕好容易有了容身之處,又……隻是娘子待我以誠,我終究還是不能眼看著您跟梁氏夫人鬨得不可收拾。”

最後,張玉映輕輕道:“您還是把我送走吧。”

“玉映啊,”喬翎聽她說著,給她扇風的動作並不停下,口中道:“你以為梁氏夫人不知道嗎?”

張玉映微露愕然之色。

卻見喬翎嘴角露出幾分譏誚來:“越國公府裡,老太君跟她做了多年的婆媳,薑二夫人與她做了多年的妯娌,姨母同她該也不是頭一回認識了,什麼時候起過這樣的齟齬?真要是有點什麼,老早就爭起來了,還需要我來做導火索嗎。”

“她又不是傻子,外邊忽然間有人抬了老太君、薑二夫人、姨母和我來踩她,難道她真的會以為是她的婆母和妯娌在背地裡攪弄風雨?我又算是哪個牌麵上的人物,人都不認識幾個,又上哪兒去散播風聲?”

“從我們到越國公府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我收留你,深深得罪了魯王,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難道看不出是魯王有意借刀殺人?”

張玉映怔住了:“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

喬翎很痛快的給出了答案:“因為魯王那條賤狗太賤了,隱於幕後,隻是散播風聲,她即便心下不快,也無法因為這一點捕風捉影的小事殺到魯王府上——當然,這隻是其次的原因。”

“最重要的那個原因是,梁氏夫人看不起我,從內心裡輕蔑我。”

她嘴角笑意愈深:“她沒有辦法對魯王宣泄怒火,也不好跟老太君和薑二夫人撕破臉,所以就選擇泄憤到我身上,把我罵的狗血淋頭。她清楚的知道這是在遷怒,但是她不在乎,因為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把我當成一個需要平視的人。”

喬翎歪一下頭,看著張玉映:“所以你說,我為什麼還要跟她當好婆媳?”

張玉映欲言又止:“這也……”

喬翎轉身,重新往當鋪裡邊去:“她當然可以趕我走,越國公府的人都可以趕我走,就像最開始我說的那樣,麻煩是我惹出來的,他們沒必要一起承擔。但是我不接受這種無能狂怒式的惡意羞辱,也不負責承擔她傲慢的遷怒。就這樣。”

真想要息事寧人也就罷了,梁氏夫人送一份遲來的見麵禮,意圖以此堵住輿論的非議,偏偏還是拆分開的、單獨的排櫃,這本身就是毫無裝飾的傲慢了。

張玉映駐足原地,深深的看著她的背影:“這是我最後一次同娘子說這句話了,魯王這個人,我還是有些了解的。他是隱藏在暗處的一條毒蛇,伺機而動,隨時都會咬人的,娘子現在讓我走,還來得及……”

“魯王,嗬!”

喬翎頭也沒回,隻是冷笑:“這條賤蛇最好小心一點彆落到我手裡,我一旦狗急跳牆……”

張玉映不由得扶額:“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啊娘子!”

說完,忍不住笑了。

快走幾步向前,跟在了喬翎後邊。

出了當鋪,喬翎手裡邊多了八百兩的銀票,臉上的笑意都比出門前深了。

同行的侍從都得了賞賜,到越國公府附近的時候,見有個賣糖炒栗子的老婆婆,喬翎還多買了幾袋。

“帶回去給女孩子們吃!”

再乘著馬車回到越國公府,張玉映先下了馬車,轉而伸手去扶喬翎。

喬翎就著她的手下去,忽然心神一動——扶住她手臂的那隻手,倏然間收緊了幾分。

轉而環顧四周,便見一個十四五歲的秀麗少女已經迎了上來,含淚叫了一聲:“姐姐!”

喬翎心下會意,去看張玉映,後者同時也已經看了過來。

她眉頭微微蹙著,告訴喬翎:“這是張介甫之女張玉珍。”

言辭之間,界限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