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天裡,難得是個多雲天氣,暑氣也因雲層儘數收斂。
上班前,張秀芬特意交代秦溪買菜回來記得把衣服收回家裡。
當然,也沒忘一臉不耐煩地讓她中午煮個雞蛋補補,省得每天頂著張死人臉出去,外人看了還認為被虐待。
秦溪笑眯眯地應好。
才一天,好像已經習慣了老媽尖酸刻薄話語裡隱藏的關心。
一家子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才八點不到屋裡就剩下秦溪一個人。
先把自己屋裡打掃乾淨,又打開窗子通風,再去隔壁繼續打掃。
屋裡看似乾淨,實則蓋家電的白布上都落滿了厚厚一層灰,拿走壓在上頭的物件,才能看出布原本顏色。
秦溪端著滿滿一盆子布來到水池邊。
把布倒入水槽裡用洗衣粉泡著,剛抬眼就瞧見昨天吵得不可開交的李秀蘭和周翠又在交頭接耳。
“秦溪,洗衣服呢。”李秀蘭開口。
說來也奇怪,李秀蘭和張秀芬不對付,但對秦溪姐妹倒是溫和,這也是為何原身不討厭她的原因。
秦溪點頭,接著問道:“李嬸,吃了嗎?”
“娟兒給做的稀飯,才喝完就餓了。”
砸吧砸吧嘴唇,李秀蘭又從兜裡摸出瓜子來,也不說招呼周翠,倒是示意了下秦溪:“吃瓜子不?”
吳娟是李秀蘭大女兒,高中畢業後在商場找了個售貨員的活兒,不過還算不上正式員工。
“不了,得收拾收拾出門去賣菜。”
“張秀芬竟然舍得讓寶貝疙瘩做家務,可真是見鬼了。”周翠冷不丁諷刺道。
秦溪淡淡一笑,眉心紅點隨著她挑眉的動作似是跳了下:“周嬸子,封建迷信要不得,遭舉報可是得寫檢查的。”
“臭丫頭,我什麼時候搞封建迷信了。”
“不是你親口說見了鬼,大家夥可都聽見了。”秦溪不急不緩地反問。
“呸——”
正蹲在水管邊洗漱的崔秀霞啪一聲吐出牙膏,高聲道:“我是聽到周嬸說見了鬼。”
“你看秀霞姐也聽見了。”
秦家斜對門張家剛娶的兒媳婦崔秀霞,進門沒幾天,還不了解院裡情況。
如若知曉……不知道還會不會出聲幫秦溪講話。
“我聽得可清楚。”崔秀霞爽朗笑笑,好像完全看不懂臉色似的又加了句:“在我們村搞封建迷信可是要抓去老公改造的。”
“彆誣賴我。”周翠凶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嗎,隨即腳步慌亂地鑽進了自家屋裡。
李秀蘭啐了口,繼續嗑瓜子。
秦溪衝崔秀霞笑笑,彎腰提起擺在門口的菜籃子:“秀霞姐,一起去買菜?”
張家大兒子張磊個子矮又老實,一直找不到城裡對象,硬是拖到二十五才點頭娶了個農村姑娘。
院裡年輕姑娘們大都不願跟崔秀霞來往,聽秦溪主動叫她,高興地連說幾聲好。
等人空當,秦溪關上門窗,又用掃帚將門口的塵土全掃到牆角堆著。
塵土一去,才發現大院裡竟然鋪了地磚,昨天她還以為是泥地。
穿來第二天,秦溪踏出院子,終於接觸到了外邊的世界。
廠區生活區很大,從住的院子走到大街上,需要十來分鐘。
“秀霞姐,你知道在哪買菜不?”
秦溪不知道,不做家務的原身當然也不知道。
“看你要買素菜還是肉,肉得去菜站,要肉票,如果沒票的話……”
崔秀霞才來沒幾幾天,但早把廠區周圍都摸了個一清二楚,
小心瞥了眼四周,確認沒人經過,這才小心地說:“沒票就得去三林巷。”
上頭政策鬆動,這兩年起去黑市買東西的人越來越多,小心也是多年習慣使然。
“我帶了肉票,先去買點肉。”
早上秦海偷偷摸摸給了秦溪兩張肉票和一把雜七雜八的票。
“成,那咱們得快點,去晚了買不到好肉。”
1976年的華國街道呈現出另一種繁華,街上自行車鈴鐺叮當作響,沒有車道的概念,汽車就在車流中穿來穿去。
白底黑色的廣告牌林立,群眾衣著顏色也比較單一。
不管廣告牌還是人,總有那麼些鶴立雞群的存在,秦溪沒走兩步就瞧見了街角處迎麵而來的女主以及男主。
白襯衫,黑色二八大杠自行車,後座裙角飛揚的漂亮女生。
所經過之處無不因其光彩奪目而引來數道視線,其中甚至不乏年輕姑娘們豔羨地感歎聲。
無論放在什麼世界,俊男靚女總是最耀眼的存在。
“那不是老蘇家的小閨女嗎?”
眾多目光中,秦溪屬於事不關己,而崔秀霞則是立即認出了女主角的身份。
“秀霞姐,咱們快些走,去晚了可沒肉了。”
“要不咱們抄近路往這邊走。”
不管男女主的愛情有多美好,跟秦溪都沒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