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二) 師妹你也不想被……(2 / 2)

烏天涯在旁邊嘖嘖有聲:“難怪一到山外,就聽四大仙門的弟子們三天兩頭地拈酸,什麼‘天下明月落乾門,日日相思不得見’——不愧是小師叔祖,按臉收徒。”

“?不要汙蔑好嗎,小師叔祖帶他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他日後是這般禍害模樣啊。”

“彆天真了,小師叔祖最喜歡好看的了,”烏天涯低頭笑,“師妹以為,之前那些被她追求過的青年才俊們,是被她看上什麼了?”

雲搖:“…臉?”

“是啊。”

“……”

慕寒淵被原主禍害的原因竟然如此簡單?

不過這會兒雲搖顧不上心疼慕寒淵——不必等下山,她已經知道自己昨天送慕寒淵綢帶想壓壓他禍水勁兒的行為,有多麼適得其反了。

好在還有他的“小師妹”。

與慕寒淵並肩行來,陳見雪一身雪白薄紗長裙,領間以銀絲隱紋鳳鳥,一條淺綠色長帶束腰,同樣是衣袂飄飄,飄逸脫俗的模樣。

尤其是走在慕寒淵身旁,一雙冰雕玉琢,神仙眷侶,相得益彰——

夠擋下一山的桃花了。

雲搖鬆了口氣。

等慕寒淵與陳見雪近前,點過人數。

行過禮問過好的弟子們當中,之前與雲搖略有口角的那名女弟子忽然隔空瞥來一眼。

“寒淵尊,”女弟子陰陽怪氣道,“您師妹雲幺九也到了,她方才對我們說,路上一定要纏著你,要你日夜陪伴、貼身照顧她呢。”

“……”

雲搖:????

就算要告狀也不能添油加醋吧——她什麼時候說過要慕寒淵貼、身、照、顧了?!

雲搖覺得自己距離原地走火入魔隻差一步了。

尤其是那人未言,蓮花冠下發帶輕緩,覆著遮目白綢朝她偏過身來。

雲搖:“…………沒錯,是我說的。”

這句話落,連慕寒淵身旁的陳見雪也有些訝異地朝她望了過來。

其餘人紛紛露出了等著看笑話的表情。

羞恥到極致後,雲搖反而坦蕩了,她眨眨眼,乾脆迎著那些人看熱鬨的目光,步子輕快連蹦帶跳地走到慕寒淵身旁:“師兄兄——”

雲搖拂上了慕寒淵的長袍廣袖,但隻拽了一點袖子布料,攥在了掌心裡晃了晃:“人家沒劍呀,還不能飛呢,難道你忍心不貼身照顧我嗎?”

眾弟子:“——”

“????”

慕寒淵似乎是頓住了。

雲搖又貼近幾分,笑靨上紅蝶如焰,出口卻是隻有兩人聽得懂的“威脅”:“你若不管我,那便算同門鬩牆,師父她老人家會傷心的呢。”

“你、你太無恥了雲幺九!竟利用小師叔祖名義威逼師兄,簡直是乾門蒙羞!!”

主動發難的那名女弟子臉色漲紅,盯著雲搖緊纏著慕寒淵的手,她氣急了,抬手攥上劍柄:“我在此向你發起門內挑戰!今日,一定要讓你給寒淵尊跪下道歉!”

話聲未落,女弟子一道劍光便拂上來,要將雲搖從慕寒淵身旁逼退。

“嘩。”

除了雲搖,大概沒人看清楚那一瞬發生了什麼。

隻是雪白的袍袖揚起又垂落,慕寒淵身影幻動,不知哪一刹那出現在雲搖背後,將拔劍上前的女弟子的劍柄怫然送回了劍鞘之中。

他麵如溫玉,聲色卻如覆薄霜:“不得無禮。”

“寒淵尊!是她對你輕辱在先!連眾仙盟都不敢——”

“禁聲。”

慕寒淵音沉。

那女弟子霍然反應過來,漲紅了麵,氣得身體發顫,卻再不敢違逆地低下頭去。

雲搖正低著眸,看手心裡方才忽然就滑過溜走的衣袖,想著這徒弟大概是世間第一沾不得。

碰一下都惹他嫌。

不過也對,瞧她隨便說了兩句氣人話,就把一幫弟子們惹得目帶怒火,恨不得將她吃下去的模樣——可見慕寒淵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之高、之不容玷汙。

世人捧作山巔之雪、天上明月的高潔,哪容許旁人伸手汙上半分。

可他們怎麼就不懂,越是這樣的存在,越叫那些壞透了的人想拽下來。

比如她……的前身?

雲搖背過攥起的手,帶笑轉回來。

正聽見慕寒淵下了最後的定言:“斥上不遜,同門相鬥,有違門規。你不必隨行下山了,回峰自省。我自會修書與冉長老說明事由。”

“是……弟子遵命。”

女弟子紅著眼圈作劍禮告退,而慕寒淵亦回身。

覆目白綢隨風輕起,雲搖仰他,仍是那副不以為意惹人惱的明媚笑靨。

似乎在等著看他要怎麼懲戒她。

“雲幺九,”慕寒淵低聲,一頓,似無奈規訓,“…不可自汙。”

“……”

少女笑意微滯。

——她汙的明明是他,他卻教她不可自汙。

雲搖發現她錯了,這世上竟真有人如高山雪,片塵不染,本性高潔。他鐵了心作明月時,旁人便是使儘渾身解數,也都拽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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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門雖已沒落,如今勉強算個四大仙門之五,但畢竟祖上是風光過的。如今又有慕寒淵這位未來道子繼任者坐鎮,真論地位,與四大仙門也是平起平坐。

省了“貼身禦劍”這套,慕寒淵直接召來了一條仙舟。

有了出發前那道插曲,仙舟向西南行的這一路上,同行弟子一個比一個安分守己。即便個彆興奮難抑,也都是三兩個聚首,不敢叫旁人聽見。

雲搖坐在仙舟最尾巴的位置,搭著木欄,眺著仙舟後合攏的雲海。

不過她的目光時而往上,時而向下,就好像在雲海間找什麼東西似的。

“你都看一路了師妹,不就是一堆看不出來區彆的雲霧嗎?有這麼好看?”烏天涯湊了過來。

雲搖懶洋洋地托著腮,“不好看。”

她神識仍虛綴在仙舟後,那道隱匿身形的氣息上。

烏天涯:“不好看你還看?”

“那看什麼,你也不好看啊。”雲搖隨口道,眸色微涼。

……會是什麼人呢。

出了乾門地界不久就直接跟上來了,不像是臨時起意,更像有備而來。

是宗門內有問題?還是,在這隊弟子裡?

“當然是看美人如畫了。”烏天涯翻過身,肩背靠在木欄上,笑嘻嘻地壓著話聲,“你看最前麵。”

“?”

神識不動,雲搖側過身,瞥向仙舟前方。

陳見雪不知正在向慕寒淵請教什麼,微微躬身,蛾首側傾向他,指尖在半空擬作術法的模樣,無形有質的靈力氣機在二人之間你來我往。

兩人相距最近,同在仙舟上,和其餘人倒是像分離兩地。

烏天涯問:“如何,美嗎?”

雲搖懶洋洋道:“郎才女……不,女才郎貌,賞心悅目。”

烏天涯道:“美也不是你的,要學會放手啊師妹。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雲搖帶笑輕哼。

大約是察覺了雲搖這邊的目光,仙舟中段,之前與她口角的幾名弟子前後將鄙夷或嘲諷的眼神落了過來。

雲搖頓時不蔫了,她坐直了身,歪了歪頭,抬手彎了彎手指——指間金鈴晃響裡,她朝他們笑得明媚燦爛。

“…………”

幾人頓時像是吞了蒼蠅,一個比一個快地扭過頭去。

烏天涯自然也看見了,忍笑:

“來,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你新結的幾個冤家哈。”

“為首那位,穿青色長袍的,是長老閣三代長老盧長安最寵愛的十三弟子,何鳳鳴。他算是乾門內陳見雪的頭號擁躉,估計是為掌門多了你這麼個私生女,替陳見雪打抱不平,這才遷怒你。哦,彆看他道貌岸然,長得也人模狗樣的,但這人酒品極差,估計因為‘鳳鳴’這名不好,他一喝醉就喜歡跑他們峰頂學鵝叫,盧長老門下不堪其擾……”

“他對麵那個紫色衣裙的,丁筱,唐音長老門下的關門弟子,雖然她個子小,但肉身強悍,力能扛鼎。封了靈氣,一個人打何鳳鳴十個不成問題。上回何鳳鳴學鵝叫,就是被她揍下峰頭的……”

“還有丁筱旁邊那個…………”

聽烏天涯絮絮叨叨講了一炷香,仙舟後那道氣息依舊是不遠不近地綴著。

雲搖越聽越眼神奇異:“你還真是乾門百曉生啊。”

“那當然,師兄說的,還能有假?”

“嗯,師兄既然什麼都知道,那是否了解修真界的契約方麵?”

“契約?”

烏天涯扭頭,“具體說說?”

“比如,有沒有一種師徒…嗯,雙人契約,能不論修為高低,讓一個人完全掌控另一個人,”雲搖勾手,“想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任憑擺弄、完全不能反抗的那種?”

數息的沉默後。

烏天涯語重心長:“師妹啊,彆的瓜強扭也就扭了,師兄不介意給你架架梯子。但你惦記這瓜,那可是未來的乾元道子——師妹你也不想被全眾仙盟追殺吧?”

雲搖:“……”

雲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