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她與小師弟之間的距離本就隔了十萬大山,她再怎麼反省也沒用。
她隻能跟其他弟子一樣,隱藏在那些豔羨的,嫉妒的,崇拜的目光之中,化作萬千雙眼睛裡的其中之一,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偷偷盯著沈溪山。
她倒是天天在反省為什麼不能日日見到小師弟,反省的結果是把錯歸咎於沈溪山的身上,因為他總是翹課。
逢陽感受到了空中的巨大壓迫之力,咬著牙揚高手中的劍,隨著一聲大喝揮出去。
與此同時,沈溪山夾著符咒的雙指一晃,一道閃爍無比的細雷從頭頂的雲層驟然劈下來,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雷電正好劈在了逢陽的劍上。
他隻感覺握劍的右手從手腕到肩胛骨經受了巨大的震力,鑽心的痛楚伴著麻勁兒卷起來,長劍瞬間就脫了手甩在地上,他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停下來,震驚地抬頭瞪著沈溪山。
沈溪山指尖的符籙在瞬間就化作了灰燼,他隨手甩了兩下灰燼散去,頭頂的雷雲也在頃刻間飄散,又是萬裡晴空。
風止了,沈溪山身上的衣袍平靜下來,碎發落在眉間,隱隱遮住方才的鋒芒,又變得清冷溫潤。
他再抱拳,複又一禮,恭敬道:“得罪,逢陽靈尊請回吧。”
見麵三禮,先禮後兵。
沈溪山的行為似乎挑不出半點錯處來,語氣輕飄飄將人勸退,儘顯仙盟的風範。
所有人都知道沈溪山是劍修,如今沒出劍便震掉了逢陽的劍,已是給了他幾分顏麵,倘若出劍必定不會讓他安然無恙地回去。
逢陽心中對沈溪山的能力駭然,又暗罵時間不趕巧,怎麼正好就撞上他今日回仙盟。
他心知今日沈溪山守在門前,仙盟是斷然強闖不得,隻得憋紅了一張臉,撂下兩句狠話,揚言改日再來後帶著自家弟子灰溜溜離去。
待找茬的人走後,仙盟的弟子一擁而上,瞬間就將沈溪山擁在中央吹捧誇讚,讚不絕口。
沈溪山麵容帶笑,與身邊的人說了幾句話,隨後又轉身離去。
他召劍騰空,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禦劍飛離,原本跟在他身邊的幾個男女也相繼離去。
熱鬨散去,眾人也離開,周圍慢慢恢複了冷清。
宋小河盯著沈溪山離去的方向久久不動,一雙眼睛在天際尋找,看著他慢慢消失的背影。
“小師弟簡直是吾輩楷模。”她認真道。
“人都走遠了,還看!”梁檀撿了個小樹枝砸她腦袋。
宋小河撓了撓被砸的地方,又蹲下來道:“師父,你隻是牙被打掉了,又不是打瘸了腿,為何不自個站起來走?”
梁檀氣憤道:“我都老骨頭一把了,被打得在空中翻兩個滾,身上的骨頭如何受得了!快拉我去醫仙閣!”
“你就是偷懶。”宋小河撇撇嘴,兩手掐訣,又道:“正好試一下我這個月要考核的法訣。”
仙盟之中修煉的門法眾多,其中劍修為首,法修次之。
宋小河很久以前就想轉劍修,但她實在是沒有天賦,又太過愚笨,纏著師父教了她兩招劍招之後便累得要死要活,整日吭哧吭哧地練劍也無半點長進,梁檀見她學得困難,便不再教她劍招,於是她隻得繼續學法訣。
法修方麵,宋小河也不算聰明,她這些年來唯一的進步就是從記不住法訣到每個月能勉強完成月考核。
宋小河催動法訣,雙手隱隱泛著光芒,繼而地上的草像是有了生命似的鑽到梁檀的身下,托著他的背顫顫巍巍舉起,打著擺子地將人舉到了小飛舟上,扔了進去。
梁檀哎呦一聲,仰天長歎,“一個搬物的法訣你學一個月就學成這德行!絕世之蠢徒。”
宋小河也爬進飛舟,咧著嘴笑,“至少我成功了,這個月的考核又可以完成咯!”
梁檀滿臉憂愁,也不知道是憂心他這個唯一的徒弟,還是憂心自己剛被打掉了兩顆的牙。
“終有一日,我會考進獵門,成為天字級的獵師,與小師弟一起同進同出,同吃同睡!”宋小河一邊發動小飛舟,一邊表達自己偉大的誌向。
“還同吃同睡?你多加勤勉地修習法術,比你做這種癡心妄想的夢有用百倍。”梁檀潑她冷水。
宋小河說:“哎呀師父,明日複明日,明日非常多嘛,修習法術之事不急一時的。”
其實她也沒有那麼貪心,她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心裡隻希望有朝一日小師弟能夠站在她的麵前,喊出她的名字來,記住她宋小河就行。
雖然是個很小的願望,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要實現還是有些困難的。
可能需要個幾年。
可能幾十年,或者是永遠不會實現。
不過她與沈溪山都在同一個仙盟,生命漫長,遲早會見上一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