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果然有用,宋小河次日醒來,四仰八叉地睡在自己床上,薄被被蹬掉在地。
往日她睡覺雖然不板正,但也絕不會這般放肆,眼下床上一片狼藉,就像她晚上在床上翻滾打仗似的。
宋小河解開了手上的繩子,稍微疏通了下血液,扭著有些酸痛的脖子下床洗漱。
她往頭上係好發帶,整理好雪白的衣襟,隨後開門而出。
行過走廊,儘頭處落了燦陽,雲馥就站在那處。
宋小河笑著喊她,雲馥就扭頭衝她露出個笑,“小河,今日的藥吃了嗎?”
宋小河趕緊說吃了,同她一起走到甲板上去。
萬裡無雲的晴空,日光曬得人皮膚都發燙,甲板上十分熱鬨,眾人站在四處,不知在討論什麼。
立夏時節臨近,風尚是溫和的,吹得人心曠神怡。
“有什麼好事嗎?”宋小河跟隨雲馥走到前頭,那處站著謝歸和鐘潯之二人。
鐘潯之瞥她一眼,沒有說話,臉上還有些彆扭的神色,處於一種看她不爽但是又沒臉開口譏諷的狀態。
“進入秘境領域了。”謝歸指著前方一座高聳入雲的山答道:“秘境的入口就在此地。”
那座山綠蔭遍布,與荒漠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宋小河了然:“原來是到了。”
這一路風塵仆仆,睡草地,睡山洞,冒雨頂風地趕路,折騰了將近半個月,可虧得是宋小河頭一次下山,精力旺盛,根本不覺得累。
她下意識摸了下腰間的木劍,心裡很清楚,真正的危險現在才開始。
在幾人說話時,蘇暮臨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湊到宋小河的身邊碎碎念,“也不知你到底是仙盟的弟子還是寒天宗的,整日與那些外門派的弟子混在一起做什麼,我家大人……”
宋小河正與雲馥說話,聽到這聲音時就做了個手勢,先暫停了與她的閒聊。
隨後轉身,一拳砸在蘇暮臨的腦袋上,凶道:“囉嗦什麼?又欠揍是不是?”
宋小河不是欺軟怕硬之人,實在是因為蘇暮臨這種軟骨頭又欠又好欺負。
每回隻要宋小河威脅嚇唬兩句,他就害怕了,仿佛夾起尾巴躲藏。
但他又很勇敢,是個很儘職儘責的狗腿子。
宋小河給了他一拳之後,他果然老實很多,捂著腦袋掉眼豆子,“大人喊你過去。”
這還是沈策頭一回找她,宋小河立即向謝歸雲馥告辭。
蘇暮臨在前麵帶路,領著她下了一層,脫了鞋子後進了一個寬敞的房間。
房的當中擺著方形桌子,上麵擺滿了茶具,房中燃著檀香,彌漫著濃重的味道。
沈溪山坐在桌邊,一腿支起來,手裡卷著一本書,正看得認真。
另一邊坐著個中年男子,身姿挺拔,麵容清俊。
宋小河認得此人,他是這次仙盟派出來的隊伍之中的領頭人,羅韌。
他也是仙盟內門弟子,加入獵門已有二十餘年,是天字級的獵師,連沈溪山都要稱一聲師兄。
宋小河不敢不敬,收斂了一身的散漫,規規矩矩地打招呼,“羅師兄。”
羅韌轉頭看她,笑道,“小河,不必拘謹,過來坐。”
宋小河循聲過來,在沈溪山的身邊落座。
羅韌問,“你是外門弟子?”
宋小河搖頭:“不,我是內門弟子,師父是敬良師尊。”
羅韌愣了一下,大概是在回想敬良師尊是哪號人物,想了半天終是沒想起來,又問,“你師父名諱是何?”
“梁檀。”宋小河非常老實地回答:“字子敬,今年六十二歲,座下就我這麼一個徒弟,平日居住在滄海峰。”
羅韌還是想不起來,又問:“你師父可有婚配?”
“有,是長安鐘氏的鐘慕魚。”
“哦——”羅韌露出了然的神色,“原來是他。”
沈溪山不由從書中抬眼,望了宋小河一下。
這對師徒在仙盟究竟多不起眼,好賴也是內門的人,在仙盟簡直就像查無此人,當徒弟的因月考核不過被頻頻罰到外門,當師父的還得靠媳婦兒才能讓人想起這號人物。
笨蛋徒弟和她那吃軟飯的師父。
“難怪你會用風雷咒。”羅韌大概是想些什麼,但想起梁檀這號人物之後,就有了答案,“你前幾日召雷,用的可是雷玉葫蘆?”
宋小河點頭,“正是。”
“這雷玉葫蘆是十分厲害的寶貝,裡麵的神雷用一點便少一點,且殺傷力巨大,你不可亂用,暫且給我保管,待回了仙盟我親手送還你師父。”
羅韌說此話時,擺著一副理所應當的長輩神色,朝宋小河伸出手。
宋小河低頭瞄一眼他的手掌,再抬頭時臉上帶著笑,“羅師兄,師父交代過我,玉葫蘆絕不可轉手他人,況且我還要用它收雷。”
“現如今的人界,已無人再能召來九天神雷。”羅韌道。
“這就不用羅師兄擔心了。”宋小河壓低聲音道:“不過我有個主意,我死劫已定,指不定哪日就葬身鬼蜮之中,師兄可等我死了之後自我手中拿走,這便不算我交給他人,師父也不會生我的氣。”
羅韌嘴角猛地一抽,不知如何接話。
宋小河完全一副認真的樣子,不像是戲耍。
沈溪山還坐在旁邊,蘇暮臨也瞪著大眼睛看兩人交談,羅韌無法當著兩個弟子的麵搶奪,於是隻得作罷,說道:“胡說什麼,你自然是能跟我們一起安全回到仙盟,不過你是私自下山,待回去之後必需去領罰。”
宋小河點頭,看起來有些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