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沒有身契,秦婆子難免會憂心,這兩人莫不是王爺的眼線?他真的信了湯姨娘清白麼?
要知道,這種汙點一旦沾染就難以洗清,最怕的是疑心病。
如此一來,倒是妥帖了……
秦婆子殷勤泡茶招待了陳管家二人,他們賞臉吃下,這才告辭離去。
那兩個丫鬟,叫做湘巧湘宜,詢問她們擅長什麼,說是梳頭上妝皆會,泡茶做糕點也不在話下。
秦婆子喜不自禁,不過還是敲打了一番,莫要看小娘子單純,就暗地裡欺負她。
相巧相宜一臉老實,慌忙搖頭,王爺親自叫人指派過來的,給她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怠慢!
小小的涿禾院,多了兩個丫鬟,頓時熱鬨起來。
她們見湯幼寧的情緒受到了影響,有些悶悶不樂,過來一人一句哄她,帶著一起玩玩玉珠。
小娘子好哄得很,一下子就把煩惱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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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兩日,回到朝堂的攝政王,一連革辦了好幾位官吏,全是在他休養期間不安分的人。
被逮住了小尾巴,生生揪出來。
先前不知哪裡傳出的小道消息,說攝政王的頭疾日益嚴重,是上蒼降下的天罰。
因為看不慣亂臣賊子獨攬皇權,所以製裁了他。
……現在看來,人家龍精虎猛,哪裡像是有事的樣子!
稍稍放了幾天權柄,你們還當真了!
卓氏一黨恨得咬牙切齒,尤其是在這種關頭,又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禦史台的人撞見卓小侯爺與留香樓的花魁牽扯不清,上諫唾罵他一擲千金。
初夏南邊連日大雨,隱隱有水患之憂,近日上朝時都在探討此事,高門子弟卻隻顧自己揮霍無度,豈能不讓百姓心寒?大堰朝未來危矣!
小皇帝聽完,當眾嗬斥卓家身為皇親國戚,不知作好表率,命人將卓尤深押到舞陽門打了二十大板。
這懲罰不輕不重的,卻是讓卓家極為沒臉。
尤其是,卓尤深雖然年輕,卻已經繼承了爵位,高低是位侯爺,還被年紀更小的同輩小皇帝給教訓了!
官家子弟和留香樓花魁的名字牽扯在一處,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最喜歡這等故事了。
與卓家結為姻親的蘇家同樣麵上無光,侯夫人蘇氏直接閉門謝客,不躲個一兩月不打算出門參與宴飲。
卓太後得知了,極其震怒,卻不好拿禦史台的人開罵,隻能私底下朝小皇帝撒氣。
他們一時間摸不清,禦史台為何忽然發難,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若說是薄時衍,他哪會耍這種不痛不癢的‘小伎倆’?
沒有傷筋動骨,攝政王不屑如此才是?
…………
有了新玩伴,湯幼寧度過了快活的上午,及至午飯過後,就被按在書案前,開始練字。
秦婆子讓湘巧磨墨,道:“娘子許久不曾書寫,定然生疏了,到時在王爺跟前羞羞臉。”
湯幼寧不太喜歡寫字,可既然被罰抄了,便端正了姿態坐下來,挽起衣袖乖乖溫習。
她不是跳脫的性子,自顧自沉浸進去,坐大半個下午不成問題。
到了傍晚時分,尚未用晚膳,湯幼寧已經跟湘巧約好了在廊下玩柳藤球。
院門忽然被敲響,苒鬆笑著進來相請:“湯姨娘,王爺請你過去呢。”
他的到來讓湯幼寧意外,她張了張小嘴:“……這麼快就要罰抄了?”
秦婆子聞聲走了出來,看看天色都快黑了,夜裡抄書怕是對眼睛不好。
但是王爺發話,誰敢不從。
湘巧連忙扶著湯幼寧去梳頭。
湯幼寧磨磨蹭蹭的,搖搖手道:“抄書不用梳頭。”
湘宜在一旁抿嘴偷笑:“娘子,眼看都要到飯點了,王爺還能餓著你不成?”
過去定然要一起用飯呀!所以必須好生梳妝才是。
湯幼寧卻沒想到用餐問題,她後知後覺的捂住肚子,扭頭看向苒鬆:“我還沒吃飯,他要餓著我?”
苒鬆輕咳一聲:“湯姨娘,不會餓著你的。”
在他的催促下,湯幼寧不得不迅速梳好發髻,帶著湘巧去往白霽堂。
垂墜的雪青色裙擺,在前頭打著的小燈籠映照下,搖曳生姿。
華燈初上,前院的回廊掛了許多燈籠,處處亮堂,與涿禾院大為不同。
涿禾院位置偏僻,距離白霽堂有好一段距離,走了這麼久,又是往常進食的時辰,湯幼寧早餓了。
苒鬆和湘巧都說王爺不會餓著她,誰知——
薄時衍把人單獨喊進去書房,內裡空空蕩蕩隻有書香,並不見要擺飯的意思。
湯幼寧略一遲疑,上前見禮。
“坐過來。”他修長的食指輕點書案,骨節分明。
在寬大的圈椅旁邊,另行擺了一張椅子,是給她預留的位置。
薄時衍另一手斜支著額際,眼皮微微撩起,等待她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