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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棠心裡清楚,她跟陳珠,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所以不必費力交流。
“我不打算去南方,你要是去的話,就趁著這個月去,正好到那邊趕上秋季招工。”
每年兩次務工潮,一次是過年之後,一次是入秋之前。
元棠說完就走,陳珠喊都喊不住她。
陳珠咬著牙,正好元家門一開,趙換娣出來了,兩人迎了個對臉。
陳珠鬼使神差的開口打招呼:“大娘你出去啊。”
趙換娣應了一聲,她這人在外麵還是儘量講理的,尤其是對著“宿敵”陳珠媽的閨女,她自覺得端起一個大人的體麵。
“你在這兒乾什麼?來找大丫玩的?”
陳珠媽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插嘴道:“對啊,我讓她來找你家大丫聊聊天。她們小姊妹的,年紀差不多,有些話好勸。你說說啊趙大姐,你家元棠是真不夠懂事,也不看看家裡條件咋樣,就非要去念那個沒用書。我家這個也不爭氣,但好歹還聽話。馬上就要去南方打工了……”
趙換娣僵了一下:“你家陳珠去南方打工?”
陳珠媽捂著嘴嗬嗬笑:“是的呀,就是我怕孩子出門在外受苦,想著給丫頭先定了親再走。到時候女婿跟她一起去,倆人有個伴。”
趙換娣臉色又是白又是黑的,最後變成灰撲撲的樣子,聽著陳珠媽在那兒炫耀。
“我說趙大姐你啊,也是腦子不開光。你家大丫現在這麼鬨挺,正合適給她說個人家。她不曉得你們當爹媽的苦處,那是她自己沒成家。隻要成了家,她指定也理解你了。再說南方亂,她獨個去,你還操心她,不如給她說一家。年紀小就先不拿證,等到生了孩子再拿證也一樣……”
趙換娣低著頭不說話,她心裡毛毛躁躁的。
本來她都歇了心讓元棠出門打工了,就跟她男人說的一樣,孩子大了有主意,想讓她為家裡付出,就得拿出個把她當大人待的態度來。她既然對南方排斥,那就在縣城也挺好。
趙換娣覺得這話是狗屁,大人,就元棠那犟的跟驢一樣的性子,哪兒像個大人。
無數次,她看著元棠從外麵回來,都想抽這丫頭一頓,一頓給她打服了,省的她總是不按照自己意思來。
這丫頭是真狠心,這一月,甭管家裡鬨成什麼樣,她就能一門心思乾自己的事,誰也不管。
這還是個當姐的樣子嗎?
趙換娣忍到現在,都快忍不下了。
陳珠媽的話更是讓她心裡也躁動起來,她覺得陳珠媽有一句話說的特對。
那就是元棠這麼鬨,就是因為沒成家,沒成家就不能體會她的感受。
養兒方知父母恩,沒生孩子時候總是挑剔,生了孩子了,就能曉得她的付出和苦心。
趙換娣心裡焦灼,忍到了晚上,終於沒忍住把心裡話給元德發說了。
元德發驚訝的張大嘴巴,問她:“誰給你出的主意?”
趙換娣揪著毛巾被上的毛線頭:“沒誰,我就是覺得這丫頭不體諒人,不如讓她早點結婚。”
元德發臉拉下來:“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肯定是聽了隔壁王盼兒的混賬話!”
趙換娣呆呆的:“聽她說的怎麼了?她說的也沒錯。她家陳珠就打算是先嫁人再去南方,都說好了,不光拿彩禮,還能每個月都往家裡寄錢。”
元德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王盼兒賣閨女,你也跟著賣閨女?”
元梁今晚鬨著要跟趙換娣睡,元德發一巴掌聲音巨大,趙換娣聽到元德發怒喝,眼淚瞬間掉下來,她生怕把兒子吵醒,還不忘趕緊去捂元梁的耳朵。
“我咋啦?我怎麼就賣閨女了?”
她委屈,如果嫁人就是賣閨女,那天底下的父母難道個個有罪?
元德發冷著臉:“她陳家糟踐女兒,糟踐的名聲多差你不知道?幾個村誰不知道她王盼兒為了生兒子給閨女起名豬狗羊?你聽她的話,真不怕叫先人戳你脊梁骨?”
提起先人,趙換娣也不敢對嘴,委屈道:“我就是先跟你說,你說不行就不行吧。”
她心裡還是覺得嫁人對,但元德發是當家人,他說不行,那就是真不行。
可趙換娣依舊委屈,抽抽噎噎的哭了半晌。
元德發翻過身,一點好臉色沒給她。
“孩他媽,這個話你給我塞回到你肚子裡,你記住,這個話你但凡敢說出來,大丫敢真不認你這個媽!你彆覺得我危言聳聽,你要是想讓棟子有學上,就老老實實的,彆鬨這些有的沒的。我元德發再不是東西,也不賣閨女。”
兩人各自背身睡下。
卻沒發現中間的元梁悄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