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吳家兄妹來到港城後沒找到親戚,不然不至於蝸居四方城。
“坤叔,你讓四方城分店的夥計盯著點,如果吳誌才再來,無論如何穩住他,然後第一時間通知我。不要讓他知道,是我在找他。”
坤叔不解:“為什麼不能讓他知道?”
梁可風也沒隱瞞:“他們兄妹搶了我堂妹的東西,還推了我一把,我頭上的傷,就是他們害的。”
坤叔大為震驚:“自己人都害?太不是東西了!”
“我要拿回我堂妹的東西,所以,不能讓吳誌才知道是我在找他們,不然他們肯定會躲起來。”
“我明白了。就算吳誌才以後不來打麻將也沒關係,我幫你去四方城寨找他們,我認得這兩人。”
梁可風不打算隻是守株待兔,“等我取回身份證,我去四方城寨找找看。”
“大小姐,你初來港城還不知道,四方城寨那地方魚龍混雜,你一個人去肯定不行……”
梁可風笑著點了點頭:“再說。”
*
鳳凰山大道1號梁家大宅,從大年初一開始,來往拜年的車輛絡繹不絕。
梁大龍站在二樓書房的書桌前寫毛筆字,對於來拜新年的客人,除了金字塔尖的政商界大佬外,其他一律不見,隻賞紅包。
今天是初四,按照慣例,洪門各大社團的龍頭老大們都要在這一天來給梁大龍拜香。
每年給阿公交的例金,今天梁大龍都會以紅包支票的方式,酌情返還,無論返多少,都算是各位大佬的額外收入,而且是一筆金額不菲的收入,所以,每年大家對於這一天都是額外期待。
不過今年不一樣,大家的心思明顯都不在返還的例錢上。
去年梁大龍唯一的兒子沒了,洪門阿公沒了繼承人,宛如一把香餌丟進了黑壓壓的大湖裡,儘管湖底蛟龍翻騰,湖麵卻極力保持著平靜。
風雨欲來。
三大社團的龍頭和大摣數,表麵是心有戚戚然,心底卻是各有盤算,有能力之人,說不覬覦阿公的繼承人之位,那是假的。
但是,在阿公麵前,再大的頭目,也得收斂著鋒芒,大家站在書房裡,大氣都不敢出。
梁大龍心底一片灰暗,深不見底,表麵卻還要維持著風輕雲淡的淡然。
作為洪門阿公,梁大龍明麵的身份卻是報業大亨,他是個文化人,寫得一手好字。
他大筆揮毫,寫了一個繁體的“龍”字,旁人爭搶著恭維討要。
梁大龍放下毛筆,對助理道:“裱起來,明年龍年,看看賞給誰。”
明年賜“龍”字,不知道阿公是有心還是無意的。
但聽者們都認為這話中飽含弦外之音。
這不止是龍年的“龍”,還是梁大龍的“龍”,可能暗含繼承人之意。
有人開玩笑:“明年誰要是得到了龍爺的‘龍’字,誰必須請客,闔府統請吃九大簋!”
篤篤篤!
有人敲門。
梁大龍助理何聰走到門口和外麵的人說話,隨後他又返回跟梁大龍附耳說了幾句什麼。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梁大龍,此時表情看不出任何的變化,但眼神突然閃過一片清亮,他對眾人說:“你們先喝茶,我有事出去一下。”
從書房出來,鄭複英已經在走廊等候。
鄭複英是梁大龍的副手,四十多歲,花名叫麻鷹,花名很有社團氣息,但他人跟梁大龍一樣,是文化人出身,身上嗅不出江湖味。
他遞來一隻女式手表:“龍爺,就是這個。”
梁大龍接過手表,手微微一震,他趕緊走到光亮處,戴上眼鏡細看——
窗外,和煦的春光照進來,梁大龍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是雅文的手表,背後有她的英文名,當年我在瑞士定製的,他們兄妹兩個,一人一隻。”
可惜,一雙兒女都走了!
留下他孤家寡人。
他父親是上一代的洪門阿公,脾氣古怪多疑,梁大龍這輩子受了很多苦,他不想讓兒女受自己經曆過的苦,誰想到最後,反而把兒女都寵壞了。
特彆是女兒梁雅文,從小叛逆,為了所謂的愛情,不惜跟他斷絕父女關係,跟一個同樣姓梁的野男人私奔回了大陸。
他一直在等,等著雅文受不了苦,回來認錯。
誰能想到,他等到的是女兒的死訊。
他一直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不接受、不過問、不心死,希望有一天醒來,發現原來隻是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
梁大龍問:“當手表的人呢?”
鄭複英回道:“在樓下偏廳,也是薑吳縣人,叫吳碧雲,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四方城寨外的當鋪看見手表背後的字,就當場把人扣住了。這吳碧雲交待,手表是她鄰居小姐妹賣給她的,她小姐妹想來港城尋親,但不夠錢給蛇頭,就把手表賣給了她。吳碧雲還有個哥哥,兄妹二人偷渡來到港城,沒找到接應的親戚,錢也花完了,所以才選擇把手表拿來當掉。”
梁大龍雙眼透著希望的光:“她已經來了港城?”
他口中的她,是指他外孫女,雅文的女兒,如今他老梁家唯一的血脈。
鄭複英:“是的,這半個月以來,我們托關係在薑吳縣沒找到人,原來小姐已經來了港城。他們乘坐的偷渡船在靠岸的時候,遇到了警察攔截,吳家兄妹就這樣跟孫小姐走散了。”
走散了沒關係,可以找。
港城沒有他梁大龍找不到的人。
梁大龍問:“雅文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吳碧雲說小姐的名字叫梁可風,可貴的可,風格的風。”
梁大龍欣慰點頭:“梁可風……這名字取得不錯。”
說著眼眶瞬間紅了。
“吳碧雲呢?”
“就在樓下等著,龍爺您要見她嗎?”
“見一見,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