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山君沉悶著吃下一塊糕點,坐在遊廊裡四處都瞧了瞧,皆沒有看見祝紜,便同蘭慧和十三娘道:“咱們去園子裡麵轉轉吧?”
博遠侯如今任洛陽府尹一職,他家的壽宴,祝家定然是要給上官母親祝壽的,今日應當能碰見祝紜。
唐十三娘早發現蘭山君不愛說話了!她方才還怕她尷尬想遞話頭呢。於是馬上點頭,“好啊,我也想去看看園子裡的紅梅。”
走動的時候不說話總比乾坐在這裡不說話強。
蘭山君感知她的善意,朝著她道謝,笑著道:“那就走吧。”
她們方才坐在園中遊廊裡,並不偏僻,沒走幾步便到了紅梅處。這裡姑娘多,都在賞看梅花,還有幾個在作詩聯句。三人一走過去,就有熟人圍了上來,又互相見過禮,十三娘就被一位寶藍色衣裳的姑娘拉著到一邊說話去了。
蘭慧:“那是她未來的小姑子。”
蘭山君點點頭,等蘭慧也去作詩之後,這才慢慢的尋祝紜。
雖上輩子相交不長,但她知曉祝紜性子內斂,不愛與人說話,但喜歡做竹械,所以對竹子頗為喜歡。
她不動聲色的朝著紅梅園外的竹林看過去,果然在角落亭中的石凳上看見了人。
蘭山君眼眸一亮,並沒有立刻就過去,而是等了等,等到石凳子附近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這才說,“慧慧,我想去旁邊坐一坐。”
蘭慧聯句正興起,聞言猶豫道:“我跟六姐姐一塊去坐。”
蘭山君擺手:“我不懂詩詞,自然覺得無趣。你是懂的,想來是有無窮樂趣,倒是不用陪著我。”
蘭慧也有許久沒有出門了,到底年歲小,玩樂心占了頭,點頭道:“那姐姐去一邊等我,我上次聯句就輸了陣,這回非爭回來不可。”
又道:“六姐姐,你坐哪裡,我看著你坐好了再走。”
蘭山君便在她的注目下坐到了祝紜的身邊。
既然坐在一塊了,就有話說。她輕聲道:“這裡麵倒是暖和。”
她們坐的雖然是屋外,但卻早早的就有丫鬟燒了炭籠在這裡。祝紜向來怕冷,也是因著暖和才來的這裡,聞言先是點了點頭,而後詫異抬頭,“你……你是蜀州人?”
蘭山君笑著點點頭,“是啊。”
如同上輩子一般,蜀音便已經讓祝紜生出了親近之心。兩人互通了府第,年歲,祝紜感慨,“你才來洛陽一月多啊,我已經快一年了。”
這一年裡,她每每出來交際都是一人,彆人也不愛跟她說話。
她家世不好嘛。洛陽的貴女們明裡不說,但暗地裡都瞧不上她。
此時她看蘭山君其實也心有警惕——畢竟是鎮國公府的人。哥哥曾經跟她說過,鎮國公府的三少爺雖然名為璋,但卻實屬是障。
一葉障目之人,想來家中教養得不好。
她便又疏遠了一些,慢吞吞喝茶,用茶堵住嘴巴,不願意說話了。
蘭山君熟悉她的秉性,依舊笑盈盈的,抱怨一般道:“我來洛陽很是不習慣,這裡的菜吃不好。”
祝紜聞言,即便端著茶水也忍不住連連點頭,“是啊。”
出來吃席麵,就沒有吃飽過。
而後沒忍住,多了一句嘴:“幸而我家帶了蜀州的廚娘。”
沒曾想就停不下來了。隻見蘭山君露出羨慕的神色,“是嗎?那她可會做紅燒丙穴魚?”
祝紜:“會的。”
“可會做藜羹?”
“會的會的。”
“可會做絳羅餅?”
“這個我都會。”
蘭山君頓時向往起來,“紜娘,你吃得可真好啊。”
祝紜被她這麼一羨慕,一向往,便又忍不住道:“若是你不嫌棄,有空來我家裡坐一坐?”
此話一出,她立馬後悔,但反悔已經來不及了,隻見蘭山君已經笑著點頭,感激道:“紜娘,我在洛陽沒有朋友,若是你不嫌棄,我必定登門做客。”
祝紜要拒絕的話就咽了回來。她明白這句在洛陽沒有朋友的孤寂。她認真道:“好啊,我定然讓廚娘給你做一頓蜀州宴。”
有了這麼一番交談,再說話便更親近了一些,坐得也近了。
朱氏過來的時候瞧見,剛還歡喜,把蘭慧叫過來道:“你六姐姐這麼快就交到朋友了。”
但瞧了一眼後又好奇道:“我怎麼沒見過那個姑娘?”
蘭慧倒是知道。她道:“好像是姓祝,她父親是洛陽府副使,在博遠侯爺手下做事的。”
朱氏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無奈的道:“她怎麼一上來就交了這麼個朋友。”
但這時候是不好出麵乾涉的,隻能回家再說。她讓慧慧去叫蘭山君回來,“壽老夫人來了,咱們得去拜見。”
蘭慧稀奇的問,“壽老夫人怎麼會來?”
朱氏:“誰知道呢?她多年不出現在人前,聽聞之前已經婉拒了博遠侯府的帖子,現下突然前來,咱們還是要過去打個招呼。”
壽老夫人是陛下的義姐,嫁給了鄔閣老的兄長。後頭鄔閣老兄長去世,她便寡居在洛陽,幾乎不曾出來走動了,但陛下的賞賜卻從沒有斷過。
洛陽城裡曾經有句話,叫做:鄔閣老當年本來要被殺的,但是瞧在壽老夫人的麵上,這才貶謫去了蜀州。
這般在陛下麵前都有臉麵的老夫人,自然要敬著,拜見著,朱氏歎息道:“我年輕的時候還能到她麵前去磕頭說笑幾句,如今怕是擠不進奉承的人堆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