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為何不能走?(2 / 2)

裴鶯匆匆扔下一句多謝,便迅速推門入內,她走得急,不知對方聞言錯愕抬眸看著她的背影。

這間偏房比裴鶯方才那間要小些,不過同樣在門口一眼能瞧見床榻,榻上躺著一人,赫然是孟靈兒。

裴鶯急步過去,見榻上的女兒衣著雖也輕薄,但好歹整齊,小人兒臉頰紅彤彤,人還處在昏睡狀態,裴鶯半喜半憂。喜的是女兒沒意識,不用受那潮熱之苦,憂的是不知那藥對小孩子有沒有後遺症。

裴鶯摸了摸女兒額頭,還好不燙,隻是臉蛋紅了些。

榻上的孟靈兒這時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

“囡囡,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裴鶯緊張道。

孟靈兒初醒時和裴鶯一樣,人是懵懵的,大腦當機,看到裴鶯隻是糯糯地喊了聲娘親,又問她怎麼了。

裴鶯環顧房中,找到了茶壺,忙給女兒倒了杯水,待孟靈兒慢慢喝完水,她忽然注意到裴鶯那身圓領紅襦裙,還有領口肌膚上星星點點的紅痕,猛地打了個激靈:“娘親,這是何處,我們不是在家中嗎?您為何......”

裴鶯之前就想過,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女兒。後來覺得還是說吧,一來瞞不住,二來是現在隻剩下她們母女,相依為命。

裴鶯長話短說,說了起因的衙役,又著重說霍霆山答應她的事情。

孟靈兒聽明白了,氣得渾身發抖:“那個衙役怎麼敢,虧得父親以前還常說衙中同僚個個都誌同道合,有君子之風。”

裴鶯抱著女兒,順毛安慰:“沒事,已經過去,我們回家。”

“對,回家去。”孟靈兒連連點頭,但看著裴鶯身上的紅裙和自己的衣裳,臉頰再次飄紅,欲言又止。

裴鶯剛剛一心想來尋女兒,哪裡顧得上其他,如今觀女兒神色,方覺不妥:“囡囡稍等,娘親讓人拿衣裳回來。”

裴鶯喚來門外的辛錦,片刻後,辛錦拿著衣裳過來了,將兩套疊好的衣服遞過去時,辛錦低聲道:“先前是婆子為夫人與小娘子換的衣裳,多有得罪,請夫人勿怪。”

裴鶯多看了辛錦一眼,隻比她女兒大一點的小姑娘低眉順眼,卻有一顆玲瓏心了。

裴鶯和孟靈兒換回自己的衣裳後,兩人都鬆了口氣,然而很快發現這口氣鬆早了。

“為何不能走?”孟靈兒盯著辛錦,如臨大敵。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願多待。

辛錦依舊是將腦袋垂得低低的,非常恭敬:“夫人、小娘子,雖說寇患已除,但難保縣內仍有藏起來的一二肖小,為保安全,大將軍特地提前了宵禁時間。煩請夫人和小娘子在此處稍做歇息,待明日白天再做其他安排。”

裴鶯歎了口氣,她自然是不願的,但辛錦話說到這份上,潛台詞是整個北川縣皆如此,並非針對他們母女二人,不情願也沒辦法:“勞煩你安排了。”

辛錦連聲道不敢。

孟靈兒撇了撇嘴,但沒說什麼。

晚膳出乎意料的豐盛,羊肉羹、小米飯、胡餅、蒸魚,小片的烤羊肉,甚至還有一小碟牛乳酪。

孟靈兒瞪圓了眼睛,她父親雖為縣丞,但執掌中饋的祖母向來節儉,家中除了逢年過節菜式豐盛些,其他時候都頗為清淡。

嘴饞心癢,但孟靈兒拒絕了。

時下親眷亡故,嫡係通常為之守孝二十五個月,兩年逾一月以表三年。但有道: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①

百姓守孝其實沒有那麼嚴苛,無人監管,全憑自覺,且守孝也不是全然吃齋菜,隻是不能為官,不能飲酒作樂。

“靈兒吃點肉食,你父親在天有靈並不願看到你為他憔悴瘦瘠。”裴鶯給女兒夾了一片小烤肉。她是穿越來的,和孟杜倉素不相識,自然沒有情誼可言,但她心疼女兒節食。

裴鶯母女這邊暫時歲月靜好,那邊的熊茂帶著幾個兵,雄赳赳氣昂昂地找到郝武,從郝武問出裴鶯的來曆後,一刻不停地改道孟宅。

熊茂在孟宅待了一宿,那個他以為很簡單的任務難倒他了。他整整一宿沒闔眼,把孟杜倉的書房掘地三尺翻個遍,結果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

一無所獲不過如此。

熊茂站在書房外眺望遠方的天,破曉已至,天邊泛起魚肚白,天亮了。

再過幾個時辰就是晌午了,任務毫無進展,熊茂心裡火燎火燎的。左思右想,他決定回縣令府一趟,以他的頭腦想不明白東西藏在何處,那就換個聰明的腦袋想。

熊茂自認為計劃周全,但萬萬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才進縣令府,就在院子裡碰上了正在晨練的霍霆山。

早秋微涼,霍霆山卻隻著了身短褐,他領口敞開,露出小片熱氣騰騰的精悍肌理:“查的如何?”

熊茂眼神發飄,他發誓他的腦子轉得前所未有的快:“大將軍,那位裴夫人的夫君名為孟杜倉,字承宇。此人四歲啟蒙,八歲入學九川書院,拜入寧清居士門下,高第後被推舉為郎官,後任北川縣丞......”

熊茂昨夜聽了孟杜倉的履曆後,花了一個時辰將之背了下來,內容囊括孟杜倉的生平,幾歲啟蒙,幾歲入學,師從何人,同窗摯友幾何,仕途若何,在縣官衙中與何人交好,為官期間政績如何,家中幾口人,和兄弟與鄰裡關係怎麼樣。

熊茂一邊彙報,一邊偷偷觀察霍霆山的臉色,心裡愈發忐忑不安,最後熊茂將自己在書房裡翻到的值錢字畫和一些應該是私房錢的碎銀也一並說了。

說完後,熊茂咽了口吐沫,自覺彙報詳儘。至於沒找到東西一事,他打算晚點再說,現在距離晌午還在幾個時辰,說不定後麵有進展呢。

霍霆山也看出熊茂沒第一時間呈上東西,多半是沒找到,遂不提。霍霆山問其旁的事:“此人與裴夫人如何相識?”

熊茂懵了。

霍霆山又問:“他們成婚幾載,感情如何?”

熊茂腦袋嗡嗡作響。

霍霆山麵無表情:“回去再查。”